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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伊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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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夫人领着次子杨恽进來。并不理会他面色难看。顾自发着牢骚:“你位列三公。忠儿得‘任子’引为骑郎。仕途倒也说得过去。可这恽儿你就不想想办法了。好歹他读书读得比谁都多。”

    杨敞正闷得慌。一口气将水喝尽。嫌弃侍婢扇扇子不够劲。便让自家的奴仆替换。杨夫人立即使眼色让杨恽去给父亲打扇子。

    杨敞看看儿子。少年英俊。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只是浑身上下笼着太多的酸儒气。不免为人不喜。于是不悦道:“多通经书是好事。但你整日捧着你那外祖父的……”话沒说完。背上被杨夫人使劲拧了一把。他吸了口气。顿时改口。“回头再想想办法吧。”抬头对上妻子责备的目光。不禁无奈的苦笑。“别怪我。看这光景。只怕好日子要到头了。”说着。连连唉声叹气。

    杨恽笑道:“是啊。最近天不好。”

    杨敞歪过脑袋打量儿子。他笑眯眯的用力给父亲扇风降暑。杨敞忽然觉得刚才真是自己多心了。杨恽的话里也许并沒有其他深意。

    “主公。大司农登门求见。”

    杨敞才觉得有些祛暑。冷不丁听到堂阶下苍头的禀告。身上再度激起一层薄汗。

    “田延年。他來做什么。”一面嘀咕。一面忙不迭的整装。杨夫人莞尔一笑。拉着儿子避入东厢。

    田延年一上堂就示意杨敞将左右屏退。然后开门见山的将來意说了个明白。杨敞惊闻霍光欲废帝。吓得脸都白了。汗流浃背。坐在那里唯唯诺诺的说不出一句整话來。

    田延年皮笑肉不笑似的盯着他。直到他用袖子不断的擦汗。才慢吞吞的说:“内急。恕我出去更衣。”

    杨敞这才喘上一口大气。急忙起身喊來奴仆领田延年去茅厕。田延年的身影刚从堂上消失。他就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趔趄的几欲摔倒。

    “君侯。”杨夫人从东厢出來。及时扶住夫君。急道。“你在犹豫什么。这等国家大事。明摆着大将军的主意早已拿定。所以才这会儿打发大司农來告诉你。你若是不马上答应。表明立场与大将军同心协力。再这么犹豫不决。拖拖拉拉。难道不怕他们杀人灭口。”

    杨敞急得几欲堕泪:“我哪会不晓得这其中的利害。只是你还不明白大将军的为人。你怎不想想当年上官桀作反。试图先诛大将军后废昭帝。大将军明明已知原委却故意不插手。让田千秋出面顶下了这件事。如今他谋图废帝。这不是明摆着旧事重演。他又想将我推出來当这个出头椽子么。夫人哪。废帝这等谋逆行径。若事成倒还罢了。若是事败。你夫君我就是罪魁祸首。第一个就得人头落地。杨家第一个就得诛灭九族啊。”

    杨夫人急得直跺脚:“谁让你是百官之首的丞相。你既做了丞相又能逃到哪里去。今日你若不答应。只怕我们现在就得全死了。君侯跟了大将军那么多年。既已清楚他的为人。如何还不了解你已经别无选择了呢。”

    杨夫人殷殷期盼的望着胆小怕事的夫君。可此时的杨敞已然沒了主意。脑子里一片空白。惶惶然不知该如何做出决定。

    外头适时的响起两声清咳。却是田延年去而复返。见到杨夫人在场时依然不改他脸上挂着的冷冷微笑。杨敞只顾低着头不作声。杨夫人只觉得田延年的眸光如利刃。像是能将人生吞活剐一般。

    “大司农。”那一刻。杨夫人鼓足勇气。高声道:“烦劳请回复大将军。君侯同意大将军的决定。遵奉大将军教令。”

    田延年转向一旁不停擦汗的杨敞:“这是丞相夫人的意思。还是丞相的意思。”

    杨夫人毅然道:“这是妾的意思。亦是丞相的意思。”

    杨敞唯唯称诺。却是目光涣散。脖子软软的支撑着无力的脑袋。仿佛一个转身。脖子上的脑袋就会滚下地來。

    田延年看杨夫人的眼神渐渐变了。由一开始漫不经心的冷嘲变成了含蓄的激赏:“丞相夫人真不愧是司马太史之女。”说完。一揖到底。“大家同心协力。必能挽救苍生社稷。延年代大将军先行谢过丞相大义。暂且告辞。”

    杨夫人扶住夫君。喊來东厢的儿子:“恽儿。替你父亲送送大司农。”

    杨敞只觉得万念俱灰。但转念想到当年上官桀造反。自己身为大司农收获属下告讦。因为害怕牵连其中所以不惜装病躲开。以至于事后论功行赏。人人都有嘉奖。唯独撇开了他一人。这之后虽然仍是一路擢升。但霍光对自己总不免心存芥蒂。

    “罢、罢、罢……”自己一生的荣华富贵都是靠他人舍与。看來得人恩惠必当奉还。躲得了一时也终是躲不了一世。他仰天嘘唏。“不过是赔上一家老小的性命罢了。”

    虽如此自我开解。终究难免苍凉。他看着身旁的妻子。想到自己两个儿子。胸口发闷。脑袋发昏。眼前猛地一黑。晕厥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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