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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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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陛阶的近万名臣子。殿内钟磬礼乐止歇。他喉咙发痒。强行忍住咳意。胸口却抑制不住一阵震颤。

    霍光、杨敞、蔡义这三公离得皇帝最近。刘弗面色黯淡。神情倦怠。虽然刻意妆容后看着要比平时精神三分。但他们这些距离靠得近的臣子。仍能一眼看破那勉强的笑容下强撑的疲颓。

    金赏站在御座下的玉阶之上。刻意不使自己去注意身后刘弗颓败惨淡的面色。鼓足一口气高声唱赞:“皇帝为君兴。。”

    刘弗憋足一口气。掌心撑席。本想借力站起。却不曾想胳膊一软。险些向前栽下御座。

    “安上。”他面带微笑看着底下。嘴唇微微嚅动。“帮朕一把。”

    这个时候。这种场合。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任何失礼之举显露出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外人看出皇帝病重得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行动自如。

    金建在边上蠢蠢欲动。刘弗制止:“安上一人足矣。”

    金安上侧身掩在刘弗身后。托住他的双胯。刘弗咬牙使劲。终于站了起來。

    面前的十二玉旒一阵乱晃。叮叮咚咚的撞击声随之而來的是铺天盖地的眩晕感。他翻手一抓。牢牢的撑在金安上的肩上。也幸而这个时候沒人再会注意高台上的任何细小变化。因为前殿内外。近万人已经在向他们九五至尊的天子曲膝跪倒。虔诚的伏低了头颅和身体。

    “万岁。。万岁。。万岁。。”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那样热切雄壮的呼喊。令刘弗那颗仿若死去的心脏再次跳动起來。他微微仰起头。深深的吸气。再吸气。

    他略略抬了抬手。金赏立即朗声宣布:“制曰:可。”

    底下一片碎冰般的旒玉碰撞。衣衫摩擦发出窸窸窣窣声。但沒有一个人说话。看似无边无际的人群中。刘病已头戴两梁冠。身穿襌衣。跻身于前殿的西面。在西侧众多的宗亲中他渺小得只得一个勉强能够转身的立足之地。他尽力想一睹天子仪容。只可惜以他的目力。只能看到自己前面无数个或黑或白的后脑勺。他就连站在宗亲行列最前端的藩王们的冕冠都沒法看到。他就像是**里的一滴水。彻底湮沒在人群之中。

    來参加朝会前。他沐浴净身。平君一面替他熨烫着襌衣。一面天真的问他:“这么说。你能见到皇帝了。陛下他……会是什么样的呢。”

    他苦笑的抽动嘴角。以目前的状况看。只能凭借自己的想象。在心里假想出一朝天子玄衣纁裳。十二旒冕的威仪模样來。

    殿内燃着形形**的灯炉。熏香四溢。金梁玉栋。极尽奢华。

    皇帝归坐。群臣也纷纷按序入席。将近万人拥挤的中庭内无法保持绝对的安静。特别是在这种激动人心的盛会之上。本该安静的人群开始有了新的一拨骚动。许***番站了起來。从公侯到百官。。公侯们向皇帝进献玉璧。中二千石、二千石官吏进献羔羊。一千石、六百石官吏进献大雁。四百石以上的进献野雉。

    中庭长长的过道上人來人往。犹如流水一般。刘弗眼底有深深的疲倦。看着一拨又一拨的使节乃至藩王、臣子向他进献礼物。他的表情犹如陶俑般雕刻出那抹一层不变的微笑。

    只有近在咫尺的金氏兄弟才会清楚的看到皇帝被冷汗浸湿的重重深衣。

    这一坐一笑。便足足耗了一个多时辰。收纳完礼物之后。各郡县计吏上前呈报一年來当地的赋税民情。

    刘病已并不太关心整座前殿内进行的朝会仪式到底进行到了哪一步。他和身边许多人一样。除了安守本分的静坐别无其他作为。然而因为实在起得太早。在等候了这么长久的时辰后。腹中空空的他终于饥火熊熊燃烧起來。

    怀里有两块麻饼。那是平君塞给他的朝食。但显然他们夫妻都考虑到解决饥饱的问題。却独独沒有想到朝会竟是如此庞大且庄重的场合。病已吞咽着干沫。手隔着襌衣摸了摸麻饼。却不敢当真探怀取饼充饥。

    虽然饥饿。却只能忍受。

    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和体会到。原來大人们的生存环境竟有如此的不同。这很不同。那个无所顾忌的孩童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他是个大人。

    所以饥饿。只能无奈的默然忍受。

    东方天际蒙白。霍光的一双眼睛不仅要环顾在场所有的大小变端。更要时刻留意高台上天子的脸色。

    沉重的冕冠与礼服已经将刘弗压得呼吸紊乱。虽然他极力克制。但面前的十二旒珠却无法欺瞒住所有人。旒珠在微微晃动。随着时辰的一点点往后推移。晃动的幅度也在逐渐加大。

    金建眼眶中已有泪意。他哽声低呼:“陛下……”却被哥哥金赏一道凌厉的眼神杀过去。含泪吞下了剩余的话。

    刘弗仍在笑着。虽然那张脸配上那样一个诡异的微笑。实在已称不上和蔼可亲。但他仍是端端正正的跪坐在这个最高位置。竭尽全力的维持着一个帝王应有的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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