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未,始元元年九月初二,先帝遗命辅政四大臣之一的车骑将军金日磾病故,临终前一日,大将军霍光禀明天子后,奉先帝遗诏,授封其为秺侯,金日磾卧于床帷间领了绶印。
金日磾的亡故,使得三足鼎立的朝堂起了一股汹涌的暗流,虽然辅政大臣一共有四人,但是内政上真正说得上话的只有三位。如今三足之鼎缺了一足,政权逐渐起了新的变化——始元二年春正月,天子封大将军霍光为博陆侯,左将军上官桀为安阳侯。
朝廷势力的转变或许会让张贺有所担忧萦怀,但对于年幼好动的刘病已而言,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吃喝玩乐上。日复一日,他在许广汉的悉心照料下,由原来那个黝黑消瘦的小不点慢慢茁壮成长为一个漂亮的总角少年,然而,顽劣的性情却是丝毫未变。
在这片不大不小的未央宫一隅,这个有着孝武皇帝血脉的皇曾孙却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他不同于宫人,不同于真正的贵族,虽然身负刘氏子孙的宗籍,却远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而另一方面,霍光为免摄政擅权的舆论,故此听从部属谏言,提拔刘姓宗室。拜楚元王刘交之孙刘辟彊与宗室刘长乐为光禄大夫,刘辟彊同时还兼任长乐卫尉一职,然而刘辟彊年事已高,没多久便病故,于是由他的小儿子刘德继任为宗正。
刘病已长到八岁,身高已明显窜起,却仍是每天在少府官署内与内臣黄门厮混胡闹,许广汉只能照顾他吃喝拉撒睡,却没法教导他应有的言行举止,张贺为此也大感头痛。
“宗正那里说皇曾孙年幼,托养于掖庭,只供养餐食,以至成人……”张贺说到这里停顿下来,有那么一刻恍神。
牖外光线不明,天空压着乌沉沉的厚重云层,偶有闷雷炸响。许广汉取了阳燧点亮烛台:“宗室们是不打算再管这孩子了呀?”话才说出口,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唬了他一大跳。
张贺跪坐在席上,用力拍了下大腿,脸色铁青。许广汉倏然住嘴,闷闷的垂下了脑袋。雷声越滚越响,张贺抬头望了望天,庑廊上的风很大,刮得树叶哗哗作响:“卫太子待我不薄,无论如何我都得将王曾孙抚育成人。”
他的口吻是那样的异常坚定,倒叫许广汉难以置信的咋舌起来:“你……你……张令,你不会是想自己出钱……供他上学拜师吧?”
许广汉是识得几个字的,也正是如此,他比其他人在懂得一个识文断字之人的价值外,更了解到供养一个孩子读书识字的困难。这年头有学问的人并不多,先帝孝武皇帝独尊儒术后,儒家学问风靡,董仲舒上书天人三策,提出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于是建元六年孝武皇帝在长安设立太学,设五经博士讲授《诗经》、《尚书》、《礼仪》、《易经》、《春秋》,每名博士收十名学生,因为天下俊才贤士少之又少,所以这些学生更显弥足珍贵。
张贺不理会许广汉的瞠目结舌,自顾自的在那筹划着:“将来若有机会入太学自是最好,但在此之前,尚需启蒙。你觉得以病已的资质,专攻五经中的哪一项比较适宜呢?”
许广汉皱眉嘀咕:“他连字都不会写呢。”
张贺不以为然的笑道:“以他的年纪,也确是时候入学启蒙了,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许广汉明白张贺主意已定,思忖片刻,只得如实说道:“倒确有一合适人选,早年在昌邑王府为郎时我识得一个名叫澓中翁的东海郡人,此人精通《诗经》,目前正居于长安。若能使病已拜他为师,当可成才。”
张贺大喜,拊掌赞道:“东海澓中翁……既如此,就拜他为师,教授病已学问。”
许广汉却没他这么乐观,苦着脸说:“张令啊,当初昌邑哀王刘髆召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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