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次,他隔着窗子说:“吴国公在应天大败陈友谅,陈友谅丢兵弃甲,逃亡老巢江州去了。朕已特封朱元璋为吴王,等他彻底缴清陈友谅的余党,我就将你送给他。到时候,该怎么做,你自然明白。”
明白,我怎么不明白?
无非就是想让我在朱元璋身边做内应,以随时巩固他的皇权。
只是陈友谅如此信誓旦旦,又怎会轻易大败而还?
对了,康信之,一定是康信之!
天,为什么我当时没有告诉他,康信之是朱元璋派来的内应呢!
又过了几日,韩林儿大笑着告诉我:“你可知道陈友谅有多可笑?他好不容易打了场胜仗,却枉死自己老婆。”
我心下一惊,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韩林儿道:“那陈贼出征前和妻子约定,如果胜还就举红旗归,败军就举黑旗归。谁知道陈友谅多日连吃败仗,好不容易胜了一局,居然和自己妻子开起来玩笑。他故意举着黑棋回城,陈夫人倒是个气性刚烈的女子,见到丈夫败阵而归,竟然悬梁自尽了。刘基都说,陈友谅与内,真凤假龙也,你说可笑不可笑?”
沈卿怜,这么一个绝妙无双的女子,居然也为了他而香消玉损。
往日里见她,还多少带着些恨和无奈,今日再回想起来,我只觉得悲凉。
她沈卿怜也可为了陈友谅去死?为何我韩宛棠就要坐在这里束手待缚?
从那天起,我开始计划着逃跑,奈何韩林儿的人看的紧,我总是没有机会。
一日夜里,我忽然听到屋檐上叮当作响,便惊醒地坐起来,向上面瞧去。
屋顶破了个大洞,一个黑影“咻”地窜下来,他一把除去脸上的蒙面:“阿棠,是我,老赵!”
我惊得跳下床,抓住他的双肩仔细瞧量:“赵大哥!真的是你!你没有死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汉王交代我救你出去,咱们先快点离开这里吧。”赵普胜拉住我的手臂一个纵身提气,旋上屋顶。
路上我才知道,原来当年陈友谅并没有杀赵普胜,而是偷偷藏下他的兵马以做奇兵。
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错怪了陈友谅!
我们一路南下,抵达鄱阳湖,才知道鄱阳湖上战云密布,陈友谅和朱元璋之争已到了生死一搏的致命关头。
此刻,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我与陈友谅,死生俱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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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真正到达鄱阳湖时,湖面上旌旗摇曳,战火纷飞。
而那些旗帜俨然都是朱元璋的徽旗,也就是说,陈友谅败了!
“抓住陈友谅!”蓦地,朱元璋的声音从烟火缭绕的湖面上传来。
我的心骤然冷下去,极力挣脱掉赵普胜的束缚,发疯似德跳进湖里,拼命地向陈友谅的战舰上游。
箭矢飞蝗般密密麻麻地射进周围的手里,我费力地避开,终于势头缓了缓,我才好不容易扒上战艇,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让我惊呆了!
只见陈友谅直挺挺地站立在甲板上,目光如炬,面沉如霜,仿佛是不倒的战神。只是,他的胸膛上密密麻麻地插着十几支长箭,无一不向外渗着鲜红的血。
“陈友谅,我诅咒你终有一天,会乱箭穿心而死!”
昔年的诅咒还在耳畔,我神情慌乱地扑上去抱住他,只觉得如梦似幻。
陈友谅回过头望着我,目光温柔似水:“你回来了,我还是等到了你。”
“啊!”我脑中忽然“轰”了一声,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叫声,被陈友谅带到地上,挣扎着坐起来,抱住他。
黑色的血从他的嘴角淌了出来,衬得那张无风微波的脸庞更加苍白。
我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痛,浑身血液都呼啸起来,五脏六肺像受了挤压,拼命想吐,头一阵阵发晕,四肢也冰冷到麻木……我紧紧地抱着陈友谅,撕心裂肺地尖叫,仿佛不这样,就无法压制住内心剧烈的悲恸!
我的眼泪落到了他的脸上,低低地呜咽,痛到极致,喉间已然发不出声音。陈友谅半睁开眼,最后一次望着她,那般不舍,那般眷恋,直到眼神开始涣散,直到我的脸开始模糊……
“阿棠,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他气若游丝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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