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感觉似与璃轩如出一辙,为何?
“怎,怎么可能?”璃轩惨白着脸,努力不去看娅儿伦脸上得意洋洋的奸笑,“娘的闺名不是应该叫舒菲烟么?怎么可能是……”水灵灵呢?
“舒菲烟?”水灵灵微怔,面露诧异,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般,“娘的闺名,只是‘水灵灵’,至于你说的那个,应该是‘他’一相情愿的想法,娘从没承认过。”“烟儿”是她的乳名,顿了顿,眼底划过忧伤,沉声道:“耻辱,难以磨灭,若不能遗忘,惟有沉溺……沉溺,可获得平静。”若是两年前,提起他,她必然恨得咬牙切齿,但此时……
她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想起他?
那个与她有血缘关系,让她满心憎恨的人?
“金册上写的明明就是……难道娘没看过?”璃轩急声质问,他明白她口中的“他”是指谁。
蹙眉思索片刻,水灵灵知晓他说的“金册”为何物:“枷锁,无人喜欢。丢弃,是最好的选择,怎会去看?”当初,若非为了让西垂边疆将士秘密进莫都,她甚至不会花数日时间翻箱倒柜去寻找那名叫“凤印”的石头。
心,慢慢沉溺谷地。
早知她对宫廷的厌恶,对皇权斗争的痛恨,却不料到,她竟憎恶至此。
胸膛沉沉起伏,压抑着莫名的痛楚,脸上的神情,依旧高深莫测,惟有藏匿明黄衣袖中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着,是愤怒?是惶恐?
眉眼一挑,水灵灵缓缓起身,瞥了眼一脸阴险的娅儿伦公主,水眸不含一丝温度,淡然道:“娅儿伦公主咄咄逼人,若灵灵一味退让,岂不太不把乌鲁国放在眼里?犹记得当年毒漫帕瓦城,帕瓦城五十万百姓尽数死去,那效果看起来可怕,行动起来好比吃豆腐,牙齿轻碰,豆腐应声破碎。随便一句话,三岁娃娃也能轻易毁灭乌鲁国,四国使者皆在,不知娅儿伦公主对贵国四王子夭折一事,有何看法?”眼角眉梢精光乍现,入骨寒意袭入心扉,清澈如冰眼神仿佛能洞悉世间所有秘密。
聪慧如水灵灵,听了娅儿伦公主的话,怎可能猜不出她的目的,况且一路上毛离顺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叫人惊诧的是,她居然认得娅儿伦公主,按理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娅儿伦听到水灵灵说“三岁娃娃也能轻易毁灭乌鲁国”时神情尤为不屑,而“四王子夭折”一出,惊的她脸色大变,似听到绝对不可能听到的事般,外强中干地起身抬眼欲瞪她,触及她水眸中一闪而过的洞悉冷意,如晴空霹雳,顿觉心脏剧烈收缩,强烈的寒意涌向四肢百骇,身子一僵,直挺挺摔倒在地,桌上美酒打翻溅湿衣裳。
“你……”胀红了脸,咬着牙,想破口大骂,想出言反驳,无奈殿外风雪漫天,凛冽寒气呼啸入内,冻得牙齿不停打颤,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所有举止,成了欲盖弥彰的遮掩。
轻慌一时,身旁衣着华美中年男子忙扶起娅儿伦公主,忿忿瞪着水灵灵,幽深黑眸闪过狐疑之色,悄睨了怀中年仅十四岁的娅儿伦公主一眼。
中国五国,谁人不知九年前乌鲁国四王子夭折一事,乌鲁国四王子出生时祥云漫天,大祭师宣称四王子将带领乌鲁国走向最鼎盛时期,乌鲁国国君大喜,在册封四王子为太子的前一天,四王子突然夭折,国主大怒,斩杀照顾四王子的所有奴才侍卫,下令彻查此事,追查多年,斩杀无数,却始终查不出四王子真正的死因,难道说……
挑了挑眉,明了之色显而易见,嘴角浮现一抹冷笑,笑意不及眼底,眉宇间尽是讥诮鄙夷,水灵灵转身而去,无视娅儿伦公主的愤恨与慌乱,更无视周围人眼中的惊异,以及有心人士嘴角的计算。
“娘……”为什么?璃轩急喊道,心头疑惑急欲脱口而出,冲到嗓子眼的话因周围热切目光笼罩硬生生咽了下去,说了句或许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忘对父皇行礼……”
在璃轩的心里,母亲依旧重要不过父皇,或者,换句更准确的话来表达,他对父爱的渴望,远远超过对母爱拥有的需要。
“君非君,臣非臣,何须君臣之礼!”清泉流淌心田,温暖却刺骨寒冷,一如水灵灵温和的神态与决尘而去的背影,渐渐消失风雪中,缩成一粒圆点,直至看不见。
水灵灵的离开,似乎将一室寒冷带走,圣天殿恢复火热的气氛,准确的说,是燥热难耐,诡异地惊人,尤其是在塞敏娜公主发出花痴般的尖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