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疼惜着。
她从未有过那样的生活。
与他一起习武,与他一起阅读兵书。在一个沙盘里挥兵作战,指点江山。在一个山野间赏明月,迎清风。那样惬意又舒心的生活,是她这十几年来从来不敢奢望的。她总是好强,总是赖皮,他也只是笑笑,然后包容她,谦让她。哪个男子会这样对她?他们要么就是惧怕她,要么就是恭维她,要么,就是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表面怎样恭维着自己“巾帼不让须眉”,背地里却又不知是用什么样的话来糟践自己,污蔑自己。
唯有这个男子,是真心待她。
他们在雪谷看着‘春’‘花’秋月,看着夏日冬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她已经无法想象,离开他该怎样生活下去。可是,终究父命难违。她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中。
从那一刻起,她就开始要学会醒过来了。他的世界,她不过是刚刚踏入了一步,现在收回脚还来得及。她一直这样安慰自己。
再后来,便是她嫁人,他离去。她做了高高在上的恭亲王妃,而他,却成了红尘俗世中的一片白雪。悄然而来悄然而去。她不知道他的消息,从来不知。就好像真的将他当作了梦中的人,醒过来,就什么都忘了。
再遇见他的时候,他却效力于那个逆贼,硬生生的将往昔扯断,毅然决然的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她不可原谅,心中的怨气与愤怒一下子喷发出来。她恨他,从心里恨他。
连带着多年前,他说的那一句“你我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不起,我不能带你走”。连同着这一句决绝的话,她要恨他。
而如今,他死了。那恨,还有意义吗?
他死了,她才拨开了遮蔽自己双眼的恨意。脑海中翻滚着的全是他看着自己时,那温柔的眉眼,那怜惜的神情。梦境中的一切又重新连接到了现实之中,她伸手无法可触,在梦里亦不能和他相见。
当初接到他自刎的消息时,她怎能会相信这样洒脱的人会自刎?他一向是不屑的。又怎会……然而,那样的消息一夕之间便传遍了天下。越传越真,又叫她怎么能不信?
她还在前线指挥作战,不容自己分心。于是就那样压抑着自己的心情,‘逼’迫着自己将全部的心思放在军事之上。就好像是有饿虎豺狼在自己的身后追赶着一般,她不允许自己停下来,拧紧了神经,让自己不分心。
只要她分心了,那么损失的可能就是几千人的‘性’命。
好不容易回到宫里,面对那个男人,她只觉得疲惫。疲惫到没有力气去悲伤。然而,直到方才。那个银眼的‘女’子为他哭的满脸是泪,她心里才真的疼了起来。她极力的低垂着眼睛,只是不愿意那个还在病中的‘女’子看见自己的悲伤。她身体那样虚弱,若是被自己一引,岂不是雪上添霜?
她极力忍着,一直忍着,忍得都找错了回宫的方向。忍到现在,她没有办法忍了。两行泪就这样尽情的宣泄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