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亲自出面,在渔阳宫设宴款待燕使一行,为了让燕使有宾至如归之感,渔阳宫全部换成燕人喜爱的白色绫罗,远远看去,整个渔阳宫大殿有如灵堂,只差了正中间的遗像而已。
太子四处巡视一圈,颇为满意,又叮嘱了招福一番,信步出门,远远看到步辇上两人正打情骂俏,连番咒骂燕人是莽夫蛮子,气得就想转身,招福突然向前跨了一步,惊喝一声,“天啊,她没死!”
太子回头一看,和招福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样呆立着,燕使到了近前才反应过来。
已经没有任何语言能表达两人心中的震撼,招福先回过神来,恭恭敬敬拜下,墨十三连忙扶住,大笑道:“招大人不必多礼,在蓬莱书院的时候劳烦你照顾我们,十三在此谢过!”
太子的目光在云韩仙身上扫过几个来回,确认这人不是替身,喜形于色道:“懒夫人,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你的毒清了吗?”
他的关怀并没有作假,墨十三一笑泯恩仇,朝他高高抱拳,“太子殿下,咱们又见面了,多谢你的关心,阿懒原来中过毒,可谓百毒不侵!”
太子和招福立刻想清楚前因后果,大叹苍天有眼,面上都有了感慨之色,将两人引入渔阳宫。宾主落座,丝弦之声立刻响起,无非是燕国的迎客调,十分欢快喜气。
太子一落座,立刻召来随侍,在他耳边吩咐几句就打发走了,回头对云韩仙感慨道:“乐乐和小胆子都很关心你,本宫叫人赶紧送信给他们,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云韩仙对墨十三微微一笑,欠身道:“多谢太子殿下的一片卫护之心!”
太子苦笑道:“夫人不必如此,小胆子是本宫看着长大,跟本宫的亲弟弟一般。夫人曾经教过他,若与十三殿下回到燕国,还请看在往日情分,多多关照这些学生才是。”
云韩仙如何听不出太子话中之话,想起曾立志要帮助墨十三和铁苍龙成就的大业,原来的雄心勃勃仿佛被人兜头浇了盆凉水,她虽与翡翠没有什么感情,可是,她怎么能忘记这些孩子,他们曾与自己朝夕相处,为了救她一命费尽心机。
他们,也是她的亲人。
见云韩仙满面黯然,沉默不语,太子心头咯噔一声,立刻想到那最坏的可能,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再看墨十三已无法保持平静无波的心情。
他既为燕人,又被墨征南如此看重,定会成为翡翠心腹大患,不如早早除去!
云韩仙捕捉到太子眸子一闪而逝的戾色,猛地回过神来,后悔不迭,时至今日,她与墨十三已是一体,无路可退,现在要担心的并不是和翡翠这些亲人的关系,墨十三根基未稳,如何能在燕国那虎狼之地得以存活,顺利登基,这,才是他们面临最大的问题。
云韩仙拿定主意,轻叹道:“太子殿下不用担心,韩仙本是翡翠人,决不会忘本。只是十三刚认祖归宗,燕国皇室皆是虎视眈眈,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到燕国,或者活到回报太子的那一天。”
墨十三如何肯她向人示弱,将一碟小巧玲珑的中州点心推到她面前,瓮声瓮气道:“你说这个做什么,这是男人的事情。”
云韩仙暗暗踢他一脚,看到他装模作样的扭曲表情,忍俊不禁,斜他一眼,专心致志对付点心。她一贯淡漠懒散,太子哪里见过这种妖娆风情,竟愣在当场,想起安王的一番苦恋,暗叹天意弄人。
招福安排妥当,回头正看到一张娇艳的笑脸,不觉心中漏跳了几拍,茫茫然在太子右下方首位坐定,山中那些日子齐齐涌到眼前,即使短暂,却是一段惬意光景,此生唯一的惬意光景。
一生这么长,竟大半被他浪费了,多么无奈。
若不是你们这对奸夫*,皇叔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太子叹息过后,便是满心愤恨,杀机又起,端着酒杯把玩,目光虽落在杯上张牙舞爪的龙纹上,思绪已飘到不知名的地方。
一会,他召来一个内侍问皇上的动静,内侍悄然指了指静思宫的方向,摇摇头迅速退到一旁,太子满心忿恨,手一紧,酒杯立刻有了道裂缝,连忙将酒杯收入袖中,换上笑容。
皇上守着空空荡荡的静思宫已多日,也不知道想要做什么,他若真不管事,干脆不要当这个皇上,扰乱朝纲,弄到人心惶惶,国将不国!
太子镇定心神,左思右想,朝墨十三举杯笑道:“今日是为诸位接风洗尘,至于国事,十三殿下既不肯与本宫详谈,本宫也乐得清闲。还请诸位贵客不要拘束,翡翠热情好客是出名的,客人吃好喝好,主人才会心安。”
墨十三也不推辞,一饮而尽,招福使个眼色,宴会随着一个清越的歌声悄然开始,漫天绫罗舞起,舞姬从绫罗后踏云而来,犹如仙子下凡,看呆了满场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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