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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花美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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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船下来本迎面是如屏的山壁,抹过一个弯儿,豁然开朗,竟是山谷里抱着个雅致的庄院,题为“名花美人庄”,规模居然还不是很小。

    庄院中又含着个明珠似的小湖,湖边有座小楼,是新建的,尚新的墨迹题着“欲开轩”三字。

    琼脂掩着嘴笑:“三姑娘您看,这是姑娘您的房间呢。”

    陈三儿初不解她何意,踏进房间,举目看见一幅画,不由“呵”了一声。

    新作的一人高素丝立轴,里面是她。

    红烛如晕,海棠垂丝,画里的小人儿半蜷半卧,似笑还嗔,好一种天真妩媚、任性风流,除了陈三儿更有谁?留白处行云流水的改着一联郑谷道:“魂销春浓,娇娆全在欲开时;朝吟暮醉,羡他蝴蝶宿深枝。”〔注〕

    陈三儿“呵”一声:“他真画了?到底是名花公子。”

    原来曾今惯能诗会画,不输人赞“诗酒风流”的太湖少主赵羽东,连太湖三公子赵羽南之丹青也是师从于他,所以号“名花公子”,自言平生所爱无非名花美人,最好园储名花、门纳美人,若得见形神俱佳的美人,必兴致勃发援纸泼墨,咏之以词、喻之以花,闺阁中多有以得其一画而为荣的。

    先前他初见陈三儿时,曾呆了一刹,以扇击掌叹道:“温香软玉,偏有这样水意波光,果然是鸟依人、花解语。三姑娘不负盛名。”

    海棠又名“解语花”,他以郑谷的咏海棠题陈三儿之画,也算自然而然,难得是笔下墨意,能如此形神毕肖,竟似吹口气便要活过来般。

    陈三儿却想到“欲开轩”三字,暗忖:怪道说这是我的房间呢,只是他又不知我会不会来、何时来住,难道总给我留着?要不然,难道是单留给我这幅画住的?嘻,这人果然是痴子,为我可以毁花,又不知为哪个美人就能毁我呢?想着就唤声“石头”,出了口才猛省过来:嗳呀这人已是不在了。这么多年惟有石头伴她身边,惟这一个人可信可亲、可谈可语……如今连他都不在了!

    想到此处,身畔一寒,忽觉这精精致致的绣闺竟空旷到荒凉的地步,凭他繁华似锦,也了无情绪起来,只得勉强丢开,拿眼睛又去看那幅画,脚落里却拿细笔题了半阙钗头凤。陈三儿心里疑惑:像曾今这种一丝不肯苟且的人,哪有题词只题半阙的理?也没作理会处,先念头两句道:

    “香如寤,红随步。”

    晓得这是赞自己的话,微微一笑,倒没往心里去,再看下一句:

    “占春无怪着人妒。”

    似有所触,低低念了一遍,再望下却是:

    “来时雾,休相顾,横波能掬,弱流难渡,误!误!误!”

    百转千回,总着这三字作结,恰似千斤重的橄榄一记重似一记的打下来,陈三儿这才晓得他题半阙的深意,岂止是雷霆轰顶,怔在那里许久,酸甜苦辣一齐泛上来,心下不知打了几个翻腾,眼圈一红,还没哭出来呢,琼脂讶道:“三姑娘看公子作的画不好么?怎么眼睛都红啦?”

    陈三儿低头去弄花架上披拂下来的垂丝海棠,灯光里斜乜她一眼,泪花犹含在眼里,嘴里笑道:“可不是?谁想到曾今这疯子这么吓人。”

    琼脂可没听出她的话里话来,素是仰慕自己公子的,因不平道:“旁人好说公子疯,三姑娘怎么好说?公子巴巴的给姑娘这幅画起了这楼,姑娘就来了,真是说书也没这么巧,姑娘也该夸夸公子。”

    陈三儿微微一笑:“怎么夸呢?”

    琼脂脱口道:“若是琼脂呀——哦。”赶紧咬住话头,把脸红了。

    陈三儿偏捉弄她,把手望花案上一支,笑嘻嘻催问:“说呀,若是琼脂便怎么?”

    “三姑娘欺负人!”琼脂跺足甩手,便望门外跑,却叫一声:“公子?公子来啦?”

    果然曾今慢悠悠走了进来。

    陈三儿把小手一拍,笑道:“真是说书也没这么巧,怪道人家要夸你。”还想打趣琼脂几句,却见曾今神色不对,讶道:“怎么啦?”一顿,急道:“可是石头怎么啦?”

    曾今摇头:“石头无妨。曾某已着人去王府上下打听,想来迟些便有回音。”

    陈三儿方把颗心略放下些,又问:“那你表情怎跟撞到鬼似的?”

    曾今勉强笑道:“有位客人想拜望三姑娘。”

    陈三儿诧异:“哪位?脚步倒是勤快。我认得么?”

    就听门外一个女子声音道:“三姑娘未见过妾身,妾身慕三姑娘却是久了呢,来得晚了,三姑娘可安好?”

    陈三儿听这声音竟有那样清婉悦耳,沉静里却还隐隐有着蓄势欲发的剑气,因奇道:

    “这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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