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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戈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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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了这片死地上最嗜血好杀的掳掠者。”

    马蒂斯轻扬斜飞的浓眉,年轻硬朗的脸庞上,隐现出与岁数绝不相符的沧桑:“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自己现在的身份。老大,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了一群马贼?”

    “我们是一群想要活下去的人,仅此而已。”卡姆雷伸手将撒迦身上覆着的衣衫裹紧,淡淡地道。

    罗沙山谷与摩利亚国之间的这片戈壁,是坎兰大陆上地势最为错综复杂的死地之一。极目远眺,天地之间尽是一片莽莽赤褐。大大小小的丘陵连绵千里,峰峦林立,仿若一座天然的无际迷宫。丘陵之间,又遍布着无数掩于地下的“莽井”。这些小如池沼,大似湖泊的沙石陷坑,就像是一个个独立的生命体般游走在地底各处,每一天的位置绝不相同。当你不小心踏入它们的吞噬范围之后,往往是还没等到陷入地下,就已经因为血液枯竭而死——一枚枚边缘尖锐且不停流动旋转的小石子,会固执而缓慢地磨碎嵌夹在它们之间的皮肉,乃至骨骼。由于更大面积的地面下陷会因为些许压力而狞然袭来,同行者根本就无法作出任何解救举动。唯一的解脱方法,是被陷者亲手割去沉入“莽井”中的部位。如果你很快就被陷到了咽喉处,便只能斩去自己的头颅,因为,那是最为轻松的解脱方式。

    而对于卡姆雷和他的伙伴来说,这里的地形,就像彼此身上的刀伤般熟悉。即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们也能不费半点力气地摸出端倪。长年累月地穿行于这片死地之中,使得每个人都练就了一副好耳力——这是探出莽井位置所在的不二法门。地面下沙石的沉陷,会产生一种类似于毒蛇颤蠕的“簌簌”声,极其微弱。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声息与死寂没有任何区别。

    对于这批冷血的杀戮者来说,可怕的并不是戈壁,而是这里的某种生物。比他们更为贪婪,更为嗜血,更加悍不畏死的生物。

    最危险的夜晚已经过去,随着阳光由温暖渐变灼热,归途就只剩下了几十里的路程。烈日的暴晒下,汉子们纷纷脱去用以御寒的长衣,摇晃着早已经空空如也的水袋,满是憔悴倦意的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神采。因为,就在前方隐约可见的那座巨型丘陵背后,有着他们的家。

    在小心翼翼地绕过两个紧挨在一起的莽井后,车队缓缓地停了下来。左侧方,一个浅浅的泥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尽管那里面残留着的液体与其说是雨水,倒不如称之为泥浆更合适一些,但队伍中的绝大多数人还是陆续下马,行向这戈壁中难得遇见的水源。

    荒瘠干涸的地面,早已被似火骄阳烘烤得滚烫燎人,喷发着腾腾的热浪。宛如一群捕食后的豹,精悍强壮的汉子们挤挨在浅洼旁,伏饮起与地面同样滚烫的浑浊积水。

    被热醒的撒迦掂了掂腰间早已干瘪的牛皮水袋,跳下马背,在卡姆雷的默然注视下钻进人群。

    “要这样,先轻吹几口气,把水面上的浮灰吹到旁边。然后抓紧时间喝水,对,小口小口的,动作轻才不会卷起底下的泥。”一个脸上斜贯着巨大刀疤的汉子笑眯眯地蹲在旁边,看着撒迦小狗般可爱的动作,目光中尽是疼爱怜惜。

    撒迦屏着呼吸喝了几口泥水,擦了擦唇角,神情郁郁地坐到了一旁。

    “好孩子,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在困惑着你。”刀疤汉子拍拍撒迦瘦弱的肩膀,从腰后抽出柄寒光闪闪的短刀,剜削起手掌中累累的硬茧:“愿意的话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你出点有用的主意。”

    “威卡大叔,父亲......父亲他骗了我。”撒迦垂目注视着水面上模糊的倒影,宝石般澄净的紫眸迅速黯然了下去。

    威卡手中的动作顿住,语气温和地道:“原来是这样......孩子,包括我在内,边云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在你父亲的心里,你比他自己的生命都还要珍贵的多。虽然我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有一点希望你也会考虑进去,你父亲的身后,是整个边云要塞。”看着撒迦小脸上似懂非懂的表情,他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展颜笑道:“等你长大了,就自然会明白啦!”

    “我会努力想明白的。谢谢您,威卡大叔。”撒迦迟疑着答道,站起了身。与此同时,一圈极细的涟漪,不易察觉地自水面正中震起,寂然扩散而开。这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变化,却使得原本喧嚣的水洼四周迅速安静了下来。饮水的战马开始低低嘶叫,或伏身、或站立的汉子们同时停止了言语,警惕地环顾着四周旷野。

    作为一个出入大戈壁百次以上的老手,威卡能够清晰分辨出半里之外正发出微声的,究竟是一条三尾蜥蜴,还是一眼最小号的莽井。而此时,近在眼前的浅洼水面正在扩散着一层层越来越激烈的波纹,而他的耳中竟然完全听不出一点异常的响动!

    “老大!”威卡突然探出熊掌般的大手,一把揪住撒迦的后衣领,将他瘦小的身躯大力抛向卡姆雷:“是它们,不会错!”

    远在几丈外的卡姆雷伸臂横揽,稳稳接住撒迦,目光已变得凌厉如刀:“全队,防御阵型!”

    车队,很快被圈成了一个圆形。一节节坚木车厢横置在马和人的外围,构筑了一道略胜于无的稀疏护墙。缝隙间,几个汉子神色阴骛地从腰囊中取出一些铁盒,将里面粘稠的墨色液体细细涂抹上每一支箭头。另一些人则将马背上横置的皮档卸下,抽出一捆捆崭新的白羽长箭,轻抛到伙伴的脚边。他们沉默而迅捷地做着这一切,眉宇间充斥着森冷的杀机。

    不远处,那洼深不过脚踝的积水已经变得如开了锅般腾腾沸跃。大股的泥浆从洼底飞溅而起,似极了一座正在喷发着岩浆的微型火山口。一团模糊的赤褐色烟雾,从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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