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才高人傲,脾气很大。可是这次是大事,他们不敢真让他走了。两个人上前揽胳膊抱腰的,就是不让他走。
荀余大怒:“放手,放手,你们这些混蛋,以为排队巴结公主就能讨好了……我偏不……”
几个人正拉扯吵嚷着,殿前忽然变得安静了。族长、荀姓官员和众子弟们一同扭脸看向这方向。原来益阳公主听到了动静,扭脸看向这边。
得,这下子想走也走不脱了。荀七公子无奈,只好走上前跪地施礼:“荀余给公主施礼了。”
公主粉面含笑,眼睛弯弯,上下地打量着他,笑道:“你偏不什么?我就这么可怕吗?”
这句话一出,把荀家族长吓了一大跳。
“呃,才不是……”荀余虽然身为画家,性情天真,但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蠢才。忙恭恭敬敬地道歉:“公主是位端重可亲的金枝玉叶。是荀七说错话了,请公主原谅。”
他言词无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夸奖的话也说得不伦不类。人们又拈了把汗。
益阳公主笑了,笑咪咪问:“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丹青画家荀七公子吗?听说画的‘渝南春’曾经获得孔圣人后裔的夸赞呢。益阳也久仰大名,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少年俊才。我一定要好好地欣赏你的画作。如果有时间,还要请你为我画一幅画像。”
人们暗松了口气。荀余应承道:“如果公主有时间,尽管叫荀七来作画。我正在画一系列春山美人图,像公主这样的端庄美人,我也正想画呢。”
荀家众人都忍不住扶额,觉得眼前发黑,站不稳当。这小七说话也太直接了当了。大家知道他是痴迷于画,不拘俗礼,心性也豁达,人也天真朴实,说话是直白无忌。但不知道他性情的人还会当做他怠慢呢。
益阳公主也一楞,但她冰雪聪明,也立刻想明白了。想必这荀余荀七公子少年得志,很小的时候就成名成家,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丹青国手。难免会有些才子意气和狂傲之气。而且她听他说话,话说得直率,礼义却很周全,又坦言地夸赞她是位端庄美人。显然这番话发自内心,不是虚假。这种率性之人说的话往往是真心话。
公主想到这儿,反倒对他生出了一份好感。脸上笑容加深,心情也变得愉快了。今天接见荀家众人,见到荀七公子反倒成了最高兴的时刻。
荀家族人忙把备好的荀余画作奉上,公主匆匆看一眼,果然神妙无比,美不胜收。是天下一等一的画作。
益阳公主天生爱才,又爱俊秀的少年男女,又喜欢荀余的直言直语。当下命人重重地赏赐了他文房四宝和二十两黄金。族人大喜。
荀余也急忙道谢。之后捧着赏赐,退出了大殿。他扭身走出几步,也长出了口气,神色放轻松了。
他平生最讨厌的是人情交际。对人与人之间的拍马迎奉,勾心斗角之事很嫌恶。所以,不愿意读书考官走仕途经济之道。而寄情于山水绘画,是个爱好自由,我行我素的人。只是没想到连他这种游山玩水的闲人,也要被家族算计,被拉来拍公主的马屁,实在是太过份了。因此熬过这一关后,荀余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退出大殿之际,忍不住转头看。内殿门里,那个穿淡黄色锦袍的少女,也正微笑地望着他。长眉弯弯,乌黑的眼眸里满是戏谑之意。仿佛很了解他的想法,又很同情他。
黑眸里盛满笑意,仿佛在对他说:“你真是太不容易了!小七!”
是啊。我确实是不容易。荀余小声地附和一声,捧着赏赐走出了殿门。忽然,他醒悟过来,苦笑着摇摇头。这不可能啊!公主随行的华服少女怎么会猜到了他的想法,取笑他不容易呢。
他一定是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