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女官们替益阳公主理妆梳发。公主笑眯眯地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崔悯说着话。锦衣卫指挥同知崔悯一双淡淡地凤眼掠过公主,平静淡然,毫无异样。他扫过了公主的娇颜,掠过了鲜花满院的庭院。漫不经心地说:“好看,好听……”
忽然,他一个箭步就蹿到了庭院角落的假山石旁,一探身从牡丹花丛里抓出两只通体全黑的黑猫。一手一只,反手扔在了台阶前:“在这儿。”
公主笑靥如花,一只纤手捏着锦帕掩住嘴,娇嗔说:“干嘛下手这么重,我知道你讨厌猫……”
侍女们忙捅上抓住了两只黑猫大乔、小宝,抱进了竹绣蒌里。
公主才转嗔为喜:“原来你们躲到那儿去了。小乖乖,天天坐车也累了吧?”她说着话,眼光却柔柔地扫着崔悯。仿佛那一声“小乖乖”叫的不是黑猫,而是崔悯似的。崔悯则不动声色地调转了视线。
很亲切,很友善,很透着亲热劲。明前忍不住眼睛放光,偷窥这两个人。
“崔悯这个人,公主极喜爱他。”以前于先生于秀姑曾隐晦地说过。是哪位公主?还是很多公主?还是就是这位益阳公主?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呀?明前心里暗挫挫地想。唯一清楚地是,公主是“很看得上”这位京城第一美少年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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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前却想躲避开这位专职刺探情报、侦缉内情的美少年锦衣卫同知。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能避开就避开。但还是有避不开躲不掉的时候。
崔悯带着锦衣卫众人巡视着范家车队。与范家管事凌雁安排着行车位置。便看到范明前正拿着甜点心,逗弄着两只小白鸟玩。这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小白鸟漂亮、洁净。一只羽毛蓬松松的,圆头拙脑的像只小八哥。另一只红喙红爪,咕咕咕叫着在窗棂上走来走去,可爱极了。争着吃明前手掌心的点心渣。使明前大为欢喜。在沉闷的旅途里,能逗弄小鸟玩,也是心情轻松的一刻吧。
她没有理会巡视的崔悯,只是转过身,逗弄着小白鸟说:“小鸟,你以后可不要当偷听、偷看的锦衣卫的狗腿子哦,这样可不是好孩子。”
崔悯带着人离开范家的小营地,直奔下一组李执山的车队。他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只短银哨。一吹,发出了人耳听不到的讯号,那两只小白鸟立刻从明前手掌心飞走了,忽啦啦地落到了锦衣卫同知的胳膊上。像小八哥的圆头小白鸟恶声恶气地说:“偷听偷看的狗腿子,不是好孩子!”
哗――,范明前的脸腾得涨红了,惊得脸皮直抽搐。她伸手捂着脸,羞得无地自容。怎么没人告诉她,八哥这种善于学话的鸟,不全都是黑色的,也有纯白色的呢!真是丢死人了,吓得她捂着脸钻进车里再也不敢露面了。
真是烦透了崔悯!
崔悯也得恨死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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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与他面对面的碰面,不想跟他说话,连看到这个人的模样,就觉得心里难受,不安,又痛苦。
偏偏的,沿途迎送的各地府县和驿站官员夫人们和满车队的下人侍女们都异口同声地赞扬,崔同知彬彬有礼待人有礼貌,又爱护动物,完全不像个冷血无情的锦衣卫高官。竟像个讲究礼仪有风姿的大家公子。虽然人冷淡高傲了些,但他有冷淡高傲的本钱。
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做到三品高官,管辖着全国最重要的天子亲军和侦缉刑事机关,换做旁人早就傲慢得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吧。崔同知竟然还这么斯文客气,还知道自己是老几。嘻嘻,也太温柔谦虚了。
明前听得嘴角直抽搐,直觉得自己身处在另一个可怕的世界里。他们怎么看不明白,崔悯勤于巡视是想掌控整个公主车队的大权;对来往客人和驿站官员客气招待的同时,他的手下就查透了对方的家世底细;爱护小动物是他要利用信鸽与各地的县府、卫所和锦衣卫衙门通消息;对贵女们公主和范小姐等人很礼貌,保持距离,是他烦透了这些爱说闲话八卦的女人们!
喂,你们也清醒点啊。
这位锦衣卫指挥同知不是人畜无害的纯情美少年,他是个胸有沟壑,险恶犀利的刑官啊。
真是的。明前痛苦地想:“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真不好啊!太冷静、太睿智也会少了很多干蠢事的乐趣呢。如果她也是个幼稚地,天真烂漫地爱上锦衣卫同知美貌的无知少女该多好啊!
(ps:哈哈哈~明前是在自己夸自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