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面色苍白,“你……”
“我要留在这里了,”弥音淡淡地说,“留在冥河,听斯提克斯的安排吧,也许做个魅影,也许去重建乌鸦塔,也许去清理不归湖,修缮黑蜘蛛谷。”
果然是这样,地狱来客间要重新洗牌了,冥河的三大势力已经坍塌。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没有看到乌鸦塔和黑蜘蛛谷的痕迹。想想也不奇怪,老玻璃被七婆婆从地狱召唤来的恶灵困住,也许从此回不到自己的身体里,黑蜘蛛谷的娜依已经不行了,墨苏也死在了荒野上。
“这代价太大了!”夜雪的眼泪要下来了,“你……你看这里,乌鸦没有了,女犯都跑光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人肯呆在这里,他们会乱使唤你,你会被他们累死的!”
这话不夸张,鬼谷箫知道,那些地狱来客一定是算好了时机把弥音诳进来了,他要是真的留在这里,只有被折磨到死。
可是弥音一笑,“这些我也知道,而且准备安然面对,因为我把你们送出了这个可怕的地方,你们是我的希望,我把希望送出去了……”
三个女子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道理讲了太多,我现在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弥音看向夜雪,“去找你的云河吧,他一直在等你,用心去找,一定能找到。”又看向水草,“全当是长个教训吧,以后碰到开口就承诺你的怪人,长个心眼,”又看向鬼谷箫,“我真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也许该说的都说过了,现在我应该谢谢你和我在图书馆闲聊。”
鬼谷箫看着眼前这个一点也不象天使的天使,她想,在尘世的漫长跋涉中,弥音一定收获了太多的东西,这些东西听起来也许很普通,甚至很俗,但是放在心里却有沉甸甸的重量。就是这些东西让他变得强大,让他有力量承受苦难和牺牲。
鬼谷箫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她对弥音忽然又羡慕又惋惜又佩服。
此时的冥河如此安静,似乎这里从来不曾孕育过阴谋和杀戮。经过漫长的纠结,坍塌过后的冥河恢复了平静,就象回到了那个清爽天真的年代,一切都未发生,魔鬼还平和地陪伴在神的身边。
就在鬼谷箫感慨良多的时候,水草说了一句,“你们一会儿谁送我回家呀?”
夜雪在一边已经哭得不行了,没空搭理她。鬼谷箫回了一句,“凭他妈什么让我们送你?你自己没长腿啊?”
“我……来的时候是我叫——我送你来的!”水草病急乱投医。
“反正没人送你,你爱走不走!”
“别这样啊……他要和魔鬼一块了我也很难过的——我男朋友都被烧烤了呢!”
“你呀——”鬼谷箫摇头,“就你,也会难过?”
这句话把水草给说愣了,她看了看夜雪,又看了看鬼谷箫,刚想挤出点眼泪,这才发现这一阵哭太多次了,连尿都没有了!
鬼谷箫看着水草那副让人哭笑不得的样子,心想,当神明和魔鬼同时在一个人身上沉睡的时候,人到底是什么呢?也许这个人这时候不属于美德也不属于罪恶,但他(她)一定还有难以逃离的东西,以一种无法言说的神秘,在遥远而未知的领域把他(她)牢牢抓在手里,让全人类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