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即使是久别一整年的亲生儿子归来,步调也依旧不急不缓。淡漠的面容,深不见底的眼眸,精雕细琢的柳眉,淡青色长袍,绣上莲花的宽袖,胸前一抹青白的丝绸,整个人素雅而清丽。
“南儿回来了。”秋暮依只当有客似的盈盈一笑,客气而疏离,雍容而淡漠:“进去换身喜庆的衣服罢。”
谢以南脸上的笑容蓦然僵硬,但是很快又换上了翩翩贵公子的笑脸:“母亲若是对南儿亲热点会更好。”将姐姐的裙尾交予丫鬟左左手中,负手便进了门,一声叹气幽幽地飘了出来。
自从父亲走了,母亲便像换了个人似的,再也没有了笑容。这整个剑圣山庄都是这个雪肤花貌的女人秋暮依在打理,她的膝下还有两个子女,身后还有两个小妾和三个孩子。她要养活这么大一个山庄的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可她只是一个丧夫的女子。
她是一个母亲,却是一个丧失了“爱”的能力的女人。父亲死后,谢以南和谢秋眉就失去了母亲的爱。
似乎她所有的爱,所有的笑和泪,都随着她丈夫的生命一并从这世间抹去了。
但是以南知道,他的姐姐也知道,这不应该责备。
曾经,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
十一二岁的姐弟俩躲在长廊的柱子后悄悄地窥视着庭内旋转的人影,那一夜的雪下得那么大,天那么黑,夜那么漫长,晚风那么凉。正厅内还停着一口昂贵的棺材,内中是父亲未寒的尸骨。四处白雪皑皑,曾经芳菲烂漫的百花丛中一片萧索。
宽阔的庭院里,一个似乎永远不老的素衣女子翩翩起舞,手中的长剑反射着冷光,响着清音,剑舞轻盈,招式华美。这一舞,是她嫁入谢家一年后,她的夫君谢云一时兴起教给她的剑舞“云殇”,没有实际杀戮意义,只是美,如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
只是美啊。
在这苍白的雪地里,在这荒凉的夜幕下,鸳鸯中那被留下的生者翩翩起舞,孤影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