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一个苍老的女声响起。
“没什么东西,别疑神疑鬼的。”另一个干涩苍老的男声回答着。
“我是说地上,你看地上,就在那里。”苍老的女声急促地说道。
“那是……是不是两个人躺在地上?”苍老的男声略带颤抖地说道。
“我觉得挺像的,这荒郊野外怎么会躺着两个人?”
“老伴,我们过去看看吧。”
两个老人佝偻的身躯放下手中的小推车,慢慢向王凌飞和唐卉儿两人走去。
月光照耀在他们布满皱纹的脸上,两双惊恐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时不时还紧张的朝四周看一圈,显示出他们内心的紧张与恐惧。这两人正是昨晚将王凌飞和唐卉儿拖来的老两口,今天他们推着小车又拉来了几具尸体,却在矿洞口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王凌飞两人。
“真的是两个人,老伴,这里怎么会有人的?”等到走近了,老奶奶细声细气地说道,生怕惊动了什么怪物似的,她的手和脚已经不听使唤地打起了哆嗦。
“这两个人……是……是昨天我们拖过来的。”老大爷瞪大眼睛仔细分辨着地上的两个人,那熟悉的衣服和体形让他觉得浑身发毛。
“老伴,你仔细想想,昨晚我们把尸体都扔到矿洞里面没有,不然怎么地上还趴着两个?”老奶奶走到老大爷身后,紧紧地抓着老伴的手,指甲都已经深深的掐进肉里,老大爷却浑然不觉。
“我记得我们都扔到矿洞里了,就算没扔进去也不会只有这两具尸体,并且离洞口那么远,我记得走的时候我还……”老大爷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嘎然而止,他惊恐的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在身后老奶奶的脚上。
老奶奶对脚上的痛楚浑然不觉,她正用手捂着嘴巴,一双瞪得浑圆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前面。她看见了,清晰地看见地上的一具尸体动了一下。
乌云渐渐遮住了月亮,荒野变得更加的黑暗与诡异,远处传来几声夜鸟拍动翅膀的声响,这声音突然地响起又突兀地结束,让苍凉的荒野显得更加的毛骨悚然。两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是两尊石头搭成的雕像,任凭风吹雨打也不能撼动半分。
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又动了一下,将她的头缓缓的、慢慢的抬了起来。
“有……有鬼啊!”一声刺耳的尖叫在荒野中响起。
那两个石头搭成的雕像突然间奇迹般地活了过来,他们转身惊慌地跑着,两个佝偻的身躯跑得并不快,但已经尽了全力。
昏死中的唐卉儿在迷迷糊糊之中听见有人说话,等她醒来抬起头循着声音看去,只看见两个落荒而逃的身影在夜色中越来越小。
她的头还是有点晕,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了过来。四下望去,四周是一片荒凉的野外,稀稀拉拉的几株大树在黑暗中张牙舞爪地伸展着它们的躯干,不远处停着一辆小推车。
唐卉儿站起来,蹒跚地走到小推车面前,借着轻柔的月光看去,小推车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人,每人都表情僵硬,面色苍白,看来都已经失去了生命。
面对这些尸体,唐卉儿没有惊讶也没有害怕,历经磨难地她内心早就如同磐石般的坚强。她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然后走回到王凌飞身边,弯下腰将他背在背上,然后朝着矿洞相反的方向艰难地走着。
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她也不知道朝着这个方向能走到哪里,她只知道不能坐在荒野等死,必须要走下去,就如同三年前她从蒙泰王国一路跋山涉水,靠着沿街乞讨一直走到雷霆城一样。那次她不记得走了几个月,只记得朝着北方不停地走着、走着,远离自己被灭亡的国家,远离自己被毁灭的家庭,远离自己永世都不能遗忘的伤痛。也许是受到真神的眷顾,也许是受到四魂之体的诅咒,她奇迹般安全的走到了雷霆城,并且在那里被王凌飞收留。
唐卉儿已经连续有好几天没吃过一点东西了,她的身体已经非常的虚弱,骨瘦如柴的王凌飞如同一座大山一般的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她的脚上如同有千斤重量,缓缓地抬起,再重重地落下,激起一片尘土。每走十几步,她都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将王凌飞背在背上,继续前行着。
虽然步履维艰,虽然不知道希望在哪里,但她充满血丝的双眼却异常的坚定,她的眼神仍然如钢铁般坚毅,就连她自己也难以想象为什么自己会坚持下来。这些日子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曾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如此的坚强,为什么没有像王凌飞那样崩溃,她想了所有可能的答案,发现真正的答案:是痛苦铸造了她的坚韧,是灾难淬炼了她的顽强,是对王凌飞的亲情支撑起了她疲惫不堪的心灵与身躯。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东方的天空中已经升起了耀眼的太阳,早上的阳光虽然没有中午时分的火辣,但也让荒凉的大地升起阵阵热浪。
唐卉儿用干渴得发苦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早已因干燥而裂开了口子,一丝咸咸的略带腥臭味的味道通过舌头传入大脑。唐卉儿以前的苦难经历让她懂得了正常人的血液一般是微咸的味道,而极度的缺水则会让血液带有腥臭的口感。
唐卉儿终于看见了一条路,自西北弯弯曲曲通向东南。虽然这条并不平整的小路不知来自何处,又去向何处,路上也见不着一个人影,但毕竟是条路,有路就能通到有人烟的地方,不是城市也会是小镇。
唐卉儿选择了路边上一颗树下坐了下来,将昏死过去的王凌飞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温柔的抚摸着王凌飞那焦黑的面容。原本白皙滑腻的小手也已经变得枯燥干裂,冰冷的触感从王凌飞的脸颊传来,虽然环境十分的酷热,但这种生冷的感觉却让唐卉儿非常的不舒服。
唐卉儿下意识地将手指放到王凌飞的鼻孔处,然后就停在那里不再动弹,如同一座风化了的石雕。
两行晶莹剔透的热泪如泉水般从唐卉儿布满血丝的双瞳中落下,曾经的坚定与执着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伤心与无助。曾经柔弱却坚毅的面容此刻哭得如梨花带雨,就像一株在狂风暴雨中的摇摇欲坠的花朵。
王凌飞,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