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立的一朵艳花傲然问世了。但宇文柔奴总觉得行院不是自己长久息身之地,她要找机会脱离苦海。一次,有个姐妹生病了,宇文柔奴陪同就医,遇到了陈太医。柔奴的父亲和陈太医有多年的交情,陈太医先前听闻柔奴的叔叔将她卖到妓院了,也曾多方寻找,一直未果。他没想到柔奴就在京城的行院里,更没想到会突然地出现在他眼前。陈太医立即托人托关系、找官员,打点了不少银两,好不容易将柔奴赎出了行院。
宇文柔奴出身医家,本就有基础,又喜欢医术,加上陈太医的指导,自己的仔细研究和结合临床的实践,所以,小小年纪,一些常见病已能独自诊治了,一时传为佳话。柔奴很勤快、很善良、很细心、很认真,不嫌脏、不嫌烦,在陈太医那里打下手,得到了街坊四邻的普遍好评、有口皆碑。
是不是胡人的混血儿更易怀春呐,宇文柔奴的柔情被善诗会画的王巩搜获了。这王巩可是个多产的作家,传世的作品有很多,而且在政坛上春风得意,官高爵重。柔奴被他“正直的品格”和“傲世的豪气”深深地吸引了,怎奈王巩家中已有妻室。可柔奴是真的爱了,宁愿做王巩的歌女,遂成了王府的“自由”歌女,而这位“自由”歌女,在王巩落难时,愿意陪伴他走不毛之地,度过人生最凄苦的时光。但是,历史不会简单的重复。在去岭南途经杭州时,出现了本文前述的一幕。
后世文献上有说:宋皇上元丰二年,苏东坡因“乌台诗案”被捕,与苏东坡交情颇深的王巩也被处置,被贬到岭南宾州(今广西宾阳)去监督盐酒税务。当时王巩的妻妾、下人,大多都走了,唯独柔奴愿意跟随着王巩去赴任。苏东坡对王巩被牵连一事很内疚,总感觉愧对王巩,经常去信问寒问暖,交流一些诗画方面的知识。柔奴也对苏东坡很熟悉,经常与之交流的是医疗健康的话题,苏东坡可是养生有道,岭南一带多顽疾,曾建议王巩用摩脚心法对付瘴气,每日饮少酒,调节饮食,常令胃气壮健。柔奴心地善良,在一段行院生涯中尝尽人间辛酸,同情社会底层弱者,亲自上山采药,为百姓们治病。
后来柔奴随王巩回京,这件事被传为美谈。苏东坡也早有耳闻,在与王巩叙旧时,特地问起柔奴,“广南风土,应是不好?”宇文柔奴平静回答:“此心安处,便是吾乡。”苏东坡深受感动,当即为之填下《定风波》一词,“常羡人间琢玉郎,天教乞与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点酥娘的名字由此而传开,还有王巩与柔奴的坚贞爱情,也被人们广为颂扬。
后世还有文章说,在岭南时,柔奴被纳为妾,并生一子:王皋。这个王皋可了不得,官太尉、柱国太傅。被称传奇宰相。
但对此一切,王木木很不以为然。他认为事实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首先,宇文柔奴这四个字就可寻味。宇文是姓,如宇文柔奴是王巩的家奴,则应姓王,为王柔奴。宇文柔奴原为行院歌女,该入“乐籍”,仰仗陈太医跳出火坑,哪有重蹈覆辙之理。如说根本没有陈太医这回事,宇文柔奴是王巩从行院“借”去的,那,宇文柔奴就没可能随王巩去岭南,她系“官产”(即“国有资产”),王巩也没这个资格、没这个胆量带她走。如说其时宇文柔奴不是“官产”,已是王巩的家奴,那那个世界上应该只有王柔奴,没有宇文柔奴。
再说柔奴二字,其实“柔奴”二字,不是名字,宇文柔奴这个人和大多数古代女性一样,一辈子是没有名字的。“柔奴”二字只是相对于“贱婢”、“臭丫头”一样,是一种对乖巧柔顺的家奴的一种称谓。就如前世的“柏阿姨”、“王阿姨”,“柏”和“王”是姓,“阿姨”是一种称谓。另外,史载,不是也有先称宇文柔奴为“柔娘”,后称宇文柔奴为“柔奴”的吗。这宇文柔奴的“娘”变“奴”是在追求爱情吗?这王巩把宇文柔奴由“娘”变“奴”,又是哪种爱情呐?
其次,最有说服力的是:无论你怎么查,文献上都表述宇文柔奴是“生卒年不详”。
这很说不过去,宇文柔奴不是弃儿、孤儿,她出身世家,是知道自己的生日的。所以其“生年不详”不可能。
而且,如真是王巩与她有坚贞爱情,也被人们广为颂扬,更被纳妾生子,其“卒年不详”也不可能。
之所以后世会“生卒年不详”。那不是因为当时“不详”,而是因为当时没记录下来。而当时没被记录下来,有两可能。
可能一:她还不够格被记录下来,她这个歌女在王巩这个相当于出版社的编辑的专职“秘书”眼中,仅能是万紫千红中的一瞥,根本没把她放心上,也没任何地位。所以,她并不是王巩的妾,更不是生育了传奇宰相王皋的母亲,哪有儿子不知道母亲的“生卒”日的。那个年代,按说父母死了,还要“丁忧”三年。与其同时期的苏轼兄弟、王安石都曾因丧母而停职丁忧。古人重孝,名人重名。都要丁忧了,还“卒年不详”?是你妈死了,还是你自己死了?所以,宇文柔奴不会是王巩家的“家人”,充其量是“家奴”,且这与前述推测也有悖,故此可能的可能性极小。
可能二:根本没这回事。一个历史误会或作秀,成就了千古佳话,这又是怎么回事呐?苏轼笔下的“点酥娘”一定是宇文柔奴?稍息,不立正,此处搁笔,欲知详情,请看后文。
再者,文献表述:王巩。(1048—1117年)王旦之孙,素公之四子,字定国,号介庵,自号清虚居士。巩历宦通判扬州,可权知宿州,右朝奉郎,端明殿学士,工部尚书,后宦止宗正寺丞。其生年,据(宋)陆游《老学庵笔记》卷四记载:王巩与宋皇上同生于庆历八年(1048戊子年),其卒年,据《王氏通谱》记载:为徽宗政和七年(1117年)丁酉十二月初一日,享年七十岁。据《宋史》懿敏公列传、(清)陆心源《宋史翼》卷二六《王巩传》、《三槐王氏通谱》记载:巩生六子一女,奇、时、由、皋。巩娶副氏生王奇;娶张氏(张方平之三女)生王时、王由;续妾生王皋;巩还有两子(名不祥),在贬谪监宾州盐酒税时“一子死于谪所,一子死于家”。一女适刘跂,据(元)脱脱《宋史》卷三四○《刘挚传》记载:“王巩婿刘跂,字斯立,东光人,元丰二年进士,官朝奉郎。其父刘挚,字莘老,性峭直,有气节,通达明锐,触机辄发,不为利怵威诱。仕至宰相,是皇上、哲宗时期的名臣。
王巩之子王皋生于1081年,是王巩贬岭南后所续之妾生。如前述,王皋不可能是宇文柔奴生。即王巩贬岭南后所续之妾不是宇文柔奴。眼镜掉了,人家千里赴荒野、人家名扬朝内外、人家色艺医三绝,苏轼千里之外还挂念着的这个“朋友妻”,结果王巩自己熟视无睹,急吼吼的另续小妾,花前月下,鱼水相谐,生下了一代名相王皋。文献对此闪续之妾也没象前妻、前妾那般记录了姓:副氏、张氏。更证此妾不是宇文柔奴。是不是太搞笑了,成就千古佳话、被苏轼专文颂扬的名女、美女、贞女、才女、医女,竟抵不过名不见经传的小妾?是“史”不真实?还是,真实的不是“史”?
其实,关于宇文柔奴,在当时、在其后、在其几十年后、在其几百年后,世间所有的阐述、展开、演译、杜撰都基于苏轼在王巩北归时写的《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那么,我们就来仔细的看一下这《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说文解字,还历史一个真相。
苏轼写道:
“《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
王定国歌儿曰柔奴,姓宇文氏,眉目娟丽,善应对,家世住京师。定国南迁归,余曰柔:广南风士应是不好?柔奴曰: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因为缀词云:
“常羡人间琢玉郎,
天应乞与点酥娘。
自作清歌传皓齿,
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
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岭南应不好?
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我们先来看看题目:《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这里很清楚,苏轼这些文字是赠一“侍人寓娘”的。这“侍人寓娘”的这种表述是文学写作时修饰上的重叠、强调手法,它强调了受赠者的身份:“侍人寓娘”。那何谓“侍人”?有二个解释:“1。君王的近侍。2。随身的奴仆。后多指女侍”。这里,宇文柔奴显然只不过是个“随身的奴仆”而已;那又何谓“寓娘”?寓,原指寄居,如寓公,系指古代寄居他国的官僚贵族;后泛指失势寄居他乡的地主绅士等人。另,常见之“寄寓”、“寓言”、“寓意”,个中的“寓”都有寄托、依托意;“娘”,在宋代绝不是“母亲”、“妈妈”的意思,彼此没任何关系。那时“娘”字的本义是少女,如“武媚娘”、“扈三娘”、“林默娘”等。所以,“寓娘”应是指宇文柔奴是寄居(也可理解为她不是正式的王家的人的意思)在王家的少女。合之,“侍人寓娘”四字是特别强调了:宇文柔奴不是王家正式的女眷,一随身的奴仆而已。
也有一说,说这“寓娘”系宇文柔奴的“柔奴”的别名,那么,“侍人寓娘”,就可以理解为:有一“侍人”,名为“寓娘”,这,与前言并不背。
我们再来看看苏轼这词题:《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古人赠朋友诗词,在诗词题目中明言受赠者,很常规、很通行、很当然,如李白的《赠汪伦》;如李白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如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如王昌龄的《芙蓉楼送辛渐》;如高适的《别董大》等。苏轼是知道宇文柔奴“曰柔奴,姓宇文氏”的,那为什么不在标题中明白那个受自己尊敬的“宇文柔奴”,而要强调“侍人寓娘”呐?因为宇文柔奴就只是“侍人寓娘”而已,宇文柔奴还不够格。
我们后世人读苏轼《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词时,常常看到的就是那9句词句,往往忽略了,或根本没有转载苏轼写此词前所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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