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生也不刻意离开这桌,只顾喝自己的茶,纯粹没把身边两个活阎王当回事。
“蔡公还请入座。”何方炯带着两个普通青色绸衣打扮的人回来了,两三个宾客只是抬头望了望,见来人一身朴素也就没留意了。
“就坐这里吧,正好这桌有位老朋友!”
张蜀生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循声望去,心头倒是微微一怔,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病愈归来的蔡锷蔡松坡。
苗仁义也是眼中一亮,此人虽然他不认得,但蔡锷病愈后身上那股超然的气质,顿时就引得他心头一喜。
来人不是大商贾就是什么军政要人,只是好像不是云南的,没见过这号人物。
可怜苗仁义,成天只知道混吃等死,巴结上司,哪里认得眼前这布衣打扮的蔡锷,别说他,就是何方炯刚见到病愈的蔡锷都是心头一震,年前那个病怏怏的蔡公,如今居然恢复了三十多岁汉子的阳刚之气。
听到对方说是这一桌有老朋友,苗仁义自作聪明地一笑,心道土包子肯定是不会认识来人的,也就对屠人中说“屠老弟,老朋友来了,也不见你起身相迎,这可是你的不对了。”
屠人中一愣,自己哪认识什么老朋友,心道难道苗仁义认得?连忙起身,伸手准备请蔡锷入席“请……”
请字没完,蔡锷居然一下坐到了张蜀生身边的椅子上,双手一拱,居然打起了招呼:“小兄弟可还认得蔡某?”
“蔡公说笑了,蜀生自然是认得蔡公的。恭喜蔡公沉疴尽去。”
“都是托你的福啊,此番遇到你,正好谢了你的救命之恩。”蔡锷是什么人,言谈间看似轻描淡写,但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尽显真挚。
苗仁义见没人理睬自己,老脸当然挂不住,暗中便踢了屠人中一脚。这屠人中也算是个人物,顿时明白了意思,便拿腔捏调地说:“张团长,贵客也不向苗团长介绍一下,可不是下属之道。”
张蜀生心里暗笑,下属?就你两人渣也配让我做下属,还想老子给你们介绍?我呸,也要你两货色有这个脸让人家蔡锷答应结交才行。
对这两货色根本不上心的张蜀生,作势起身介绍道:“蔡公,这位是滇军独立七团苗团长,这位是会泽县民团屠司令。苗团长年少有为,指挥有方,可是带的好一支滇军劲旅。屠司令也是护民有方,威震会泽。”
两人一听,心里倒是欢喜,这个张蜀生倒是会做事,也会说话。苗仁义面色露喜,端起茶杯就要装腔作势地品茶。
“这位是前云南督军,前四川督军蔡公蔡松柏将军!”张蜀生一口气介绍道。
“噗!”苗仁义原本还在沾沾自喜,却不料听到这么一号人物,一口茶就喷出来,正好洒了一些到对面的蔡锷身上。
这一介绍,旁边顿时有人认出了布衣打扮的蔡锷,纷纷惊呼出声,苗仁义两人也知道,眼前撞到大神了。
“我,我…职下独立七团团长苗仁义,见过蔡将军!”
“会泽县民团司令屠人中见,见过蔡将军!”
此时蔡锷的威望在西南甚至整个中国都如日中天,即便苗仁义和屠人中是两头猪,也是非常忌惮蔡锷声威的。想起方才种种,心头已经是大悔。这个大腿是比顾品珍粗多了,但也不是自己能抱上的。
“方才我来的时候,见着一群穿着滇军衣服的兵**当街抽大烟,没想到原来是苗团长的部下。”蔡锷的神色淡然自若,但说出来的话却让苗仁义冷汗一颗颗地流下来。
“下,下职马上就把他们抓回去,执行军法。”苗仁义两脚一并,敬了个礼之后,带着屠人中火速闪人。
蔡锷也只是品茶,既不留他也不再训斥,围观的宾客也尽数散开,小声地议论着,没想到蔡锷居然也来了。
期间更有两名云南军政府的参谋过来敬礼。
“不必行礼了,蔡某早已是卸甲归田之人。”蔡锷挥挥手示意两个参谋退开,也不理这些人,微微苦笑,对一旁的张蜀生说“蔡某以前真是太天真了,就这样的军人,我中华民族未来何在!”
“蔡公威严,区区兵痞,又算得了什么。”张蜀生说。
“张兄弟不必客气,以前的蔡锷,早已死了。如今的蔡某死而复生,不论云南还是四川,与我再无瓜葛,只是区区居家散人,不提往事了。”蔡锷虽然如此说,但从他眼里,还是露出对这些兵痞的深深失望,又透着深深的无奈。
蔡锷大难不死,居然死心离开了川滇二军?张蜀生心里一震,名人自己也见过不少,也不会对名人有任何忌惮和盲目崇拜,但眼前的蔡锷却是绝对的人才。区区三十六岁的他,正值人生巅峰,却偏偏学他另一个同门蒋百里将军,停军息武,难道不可惜?
不,眼前的蔡锷分明还是有着雄心壮志,并不是颓废之人,更不是那种昏聩无能坐吃等死之辈,那么,他的雄心壮志是什么呢?
“这些兵**不成气候,倒是让我想起了张兄弟下辖的民团,当日虽然匆匆一瞥,却给蔡某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张蜀生沉思间,蔡锷边品茗边感慨道。
“不瞒蔡公,我手下几百兄弟,都是张某胡乱训导,所凭借的不过是为数众多的西方军事教材。我泱泱中华虽然人才济济,但这军事教育体系,却是落在了西方的后面。只是可惜,缺乏真正的军事家坐镇,照本宣科,成效甚微。”
其实都是后世的教材,只不过这时候,西方操练士兵的教材更有说服力。
“呃?张团长旗下兵卒,还是以西方军事教科书训练的?”蔡锷心头微微一惊,再想到张蜀生的种种,不由心头大动,自己单身想办学,别的不说,光是搜寻翻译好的新式教材就是难上加难,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就在这位近代军事天才的脑海里跳了出来“不瞒张团长,蔡某此次前来,一来谢恩,二来倒是想筹措善款,修建一所现代军事院校。蔡某虽然不归川滇所属,但此番日本之行,却因为张团长的提醒,尤其注意了考察日本的军事发展状况。这一年间的种种见闻无一不在告诉蔡某,不说西方,就是日本,其军事教育体系的完善也是我中华之大患。”
如果张蜀生这里有大批已经能够投入日常训练使用的西方军事教材,还有可供军校学生实习的民团,又有和他甚为交好的何方炯出钱,自己说不定真能借此建立一所军校。
张蜀生微微一笑,已经大概猜到了蔡锷的意思,别人是投笔从戎,他是想弃武从文啊,要建军校?
这还不容易,瞌睡遇到枕头,老子做梦都想建立一所军校,没钱?老子砸锅卖铁都凑够。如果能把蔡锷拉拢过来,虽然难免树大招风,但对于提高自己军事实力的帮助简直称得上是巨大。
完善的军队体系,一定是好官带好兵,好官绝对不是打几仗看几本军事教材就能培养出来的,必须建立军校。
“蔡公,日头近午,不如我们午后详谈。张某不才,倒是对蔡公的想法非常感兴趣。”
何家的家宴搞得极为正式,连张蜀生都大呼过瘾,自己终究是普通人,不能在家请几个大厨子伺候自己,遇到这大户人家的家宴,还是要吃个爽快的。
身为民团团长,蜀生公司经理的他,一直是在孙家搭伙,吃的用的都只是一般富裕人家的水平。倒不是他不想大吃大喝,一个人进城,他同样会自己掏钱包去大吃大喝,但一回到小青山,为人表率的事情,他是当仁不让的。
后世无数的经验教训告诉他,上梁不正下梁歪,基业虽然都是从根子开始糜烂,但任何事情出了大偏差,一定是上梁先出了问题。
吃饭的时候,专心致志的他,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挖空心思怎么把身边的蔡锷给拿下,连对面何凝也顾不上去偷窥。
如果这次蔡锷跑了,自己总不至于去把他同门蒋百里将军抓来当军事教官吧,这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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