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旁有些不耐烦道:“李兄也不嫌聒噪……咱们来非为目睹此等恶事,金雀只怕此时已然衔钱邀客,迟了只怕旁人捷足先登啊……”
李沐没有接口回答,他的注意力还在刑台之上。本来街衢杂音纷扰,偌大的刑台上那夫妇二人的话语声普通人是听不清的。
但是李沐经过环扣的配合训练之后,各面的能力都有所提高,听力自然也与寻常人有所不同。
只听那夫人哀哀哭道:“爷莫要这样绝情……今日妾身来,不再追问爷那东西的下落。爷可跟妾身说句话……爷……还有何家事未了?”
这时,那一直闭目不语的犯人才睁开眼睛,扫一眼跟前的夫人,又仰首望望天空。而后长笑一声,低头对那夫人喝道:“呵呸!妇人好不晓事,吾平生哪有家事!”
吾平生哪有家事!
好一句斩钉截铁的话,李沐听了,不由心里一动。
这个什么中书舍人,虽不知是哪级哪品官职,也不知他身犯何罪。单就他明日临刑,面对妻儿所言这句,就已经超乎李沐意料。
尽管不太明白古人的这份临危之词,到底是迂腐还是忠义。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李沐欣赏的,是那一份决绝态度。
那夫人闻听此言,似乎也并不吃惊。
只是缓缓起身,哽咽道:“妾身还要禀明爷一句……奴儿昨夜被人掳走,奉命监押咱们府上的官兵,竟是毫不知情。朝中风雨欲来,老爷一去,妾身与奴儿早晚没入官婢,任由买卖折辱……”
说到这里,这妇人凄惨一笑,忽而高声怒道:“爷无家事,妾身眼里,却无爷的国事大事!爷连一家都难护佑,何谈替天子分忧、为百姓除害!妾身虽至死不明,却怨也怨过,恨也恨过。如今到了阴曹地府,还望爷给妾身说个明白!”
就在这时,李沐身边不远处,一个身着素袍的年轻人,忽而脱口道:“不好!”
“砰――”
这人话音未落,那刑场上的女人已是一头撞向一旁的另一根石柱。顿时鲜血迸溅,陈尸台上。
旁人都是一声惊呼,来往行旅客商,单挑走犊闲杂人等,似乎从地下冒出来一般,呼啦啦一下子围满了刑场四周。
李沐皱一皱眉,来自二十二世纪的意识,对刑场上发生的这些事情,判断力显然不够充足。
他眼光一转,越过身边看热闹的闲人,向方才说话的年轻人望去。
那年轻人正盯着刑场,摇头叹息。似乎觉察到什么,那年轻人忽而转过脸,向李沐这边看来。
这年轻人面孔还算清雅,只是肤色黝黑。大约也正因肤色黝黑的原因,那眼白就显得格外清澈,一双眸子更是黑漆漆不见底。目光转盼之间,透着一种沉定睿智的气度。
和李沐的眼光乍然相遇,这人显然一怔,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