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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回 藏剑而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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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归义重愈一时意气,便道:有手段,只管战场上使来,我军厮杀只看弯刀,素来不与徒逞口舌之快泼才计较。

    那上使在一旁只管言语,好生不易将这精锐怒火尽皆按下,又来买好予安达溪,道:以头人手段,取一军统领也不过寻常,若有皇叔作帮手,不比兀秃延那厮强千百?

    安达溪颇露意动颜色,只是眼下推托道:大头人有恩,须臾不能忘记,再休如此道来。

    那来使见此,如何能不喜,暗暗将那远拦子头领也记恨在心,暗道:倘若皇叔见此雄壮骑兵,头上定有一番功劳,彼时再寻你悔棋,易如反掌!

    便与安达溪低声道:城内有那厮许多帮手,头人大意不得,胡乱暂且寻个由头于城外驻军,只待小人与皇叔道来,再好行封赏。

    安达溪含糊谢了,往僻静处扎住阵脚安排毡房,那远拦子统领也是有见识的,心下暗自惊奇,也甚骇然,不敢再行挑衅,恨恨不休引仆从军缓缓入城去了。

    北归义城,北城最是雄威宽大,城墙高有五丈厚达三丈,城楼巍峨如山,其上箭楼齐全各有骑军把守,竟辽人经略百年,将城头都拓宽不知许多,纵马其上,辽军正好守住。

    城门不甚高大只丈许,出入可并排驷马,青石板铸就城门洞,那冰冻赛铁坚硬地面上,马蹄落下,清脆如编钟吟鸣。

    只汉人一步踏入,心头异样层峦叠嶂一般翻涌而起,此间本乃汉人故土,百年来除却朝廷使节,旁人如何能昂然而入,如今屈辱更来,倘若三五日后,便是丧命在此,也是心甘情愿!

    许多人心下如此想道。

    郭涣将双拳捏地青筋暴起,低头勉强按捺住一番冲动,倘若只他一人,宁愿就此慷慨激烈往那嬉笑来指指点点辽骑奋勇杀将过去,只杀他两个,纵然粉身碎骨,也是虽死无憾!

    与他相较,柴瑶安静许多,眸光流转将处处险要尽皆记在心下,她既有心与人争强,又明知不能与男子较量力气,便在这行兵布阵上多下手段,最是欢喜寻敌人不能防备虚弱地带下手,也是她女将心性所致。

    他两个身后,便是安达烈,右手按住弯刀,仰头将黑幽幽头顶打量不住,心内也是骇然,暗道:辽人铸造如何能与汉人相比,这归义城便已如此,不知京师汴梁,更有何等模样!

    一路行来,那辽骑不曾多有防备,但管将人看住不使逃脱,与同伴弯刀将仆从军指来几个,竟要猜测几时送命。

    若是开阔处,三万军不过寻常而来往,那城门虽也颇宽,人不能行其上,缓缓如隆冬长蛇,行止不甚急迫。

    那来使,入城而后不与别人计较,催马直奔城中耶律大石所在府邸,本乃此间守将所有,只拿守将,前番颇有微词使耶律大石不快,远远将他调往南下军内听命,不知生死如何。

    只说仆从之军,入城而后,自有辽骑呼喝引路,将一处空来校场让出,只是栅栏鹿角将四面围上恍如猎场,宽阔有数百亩之大,驰骋无碍。

    那校场内,并无许多建立,零落低矮毡房已显破旧,缝隙广阔如婴儿裂口,人虽在外,冷风钻入其内,只怕不比外间更暖半分。

    安达海将军引来校场内,方呼喝命整出行列,马蹄声自外而来,他便心头一动,悄然一双手将刀箭握定,倘若来人便是耶律大石那厮,杀是不杀?

    杀之,城内十数万辽骑一拥而上,未尝不能杀出血路,只这耶律大石既殒,夺取北归义翻覆之间,倘若能占据北城堵住辽骑退路,建树更大。

    然如此诱惑既大,干系也不小,耶律大石既死,辽骑如何能罢休。

    辽军军规,乃是头人战死,部下皆陪葬,以耶律大石皇室贵胄身份,又为大军主将,十数万性命都在他身上担待,若不能扼杀仆从军全数,定然不肯干休!

    思忖再三,安达海愤然将一身劲力尽皆散去,抬眼来瞧,也暗叫一声:苍天垂怜这厮,须不是俺杀不得他!

    只见来军,足有三百远拦子四下里护卫,中间打一把狼旗,土黄底子上青郁郁一刻狼头仰天长啸,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那护卫之中,一员年轻战将,但见他眉分八字,重额阔口,手持一条方天画戟,身有八尺,臂长三尺,披一条血红大氅,当真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安达海认得这厮,乃是大辽皇帝亲生弟兄、蓟州守将耶律得重长子,唤作耶律宗云,乃是辽人小将中颇有勇武一个,草原广有大名。

    这耶律宗云,自是不知他曾一番南下,竟为安达海牢牢记在心上,纵马驰骋而来,顾盼间自有一股气概,那画戟上一条金钱豹尾并着镂花戟杆,奢华十分。

    更有他生地眉目粗豪,正是辽人里有面目的,骑一匹赤红骐骥好似胭脂马,行动间不住目视旁人,无人敢于他对视,不知迫为他皇室贵胄,抑或果真有盖世悍勇!

    柴瑶远远打量两眼,心头不禁暗暗奇怪,道:素闻将军有火焰驹方天戟,纵横中原无人能敌,与这耶律宗云比将起来,不知孰优孰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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