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她了,是她把江平治好的。你看,我现在已经彻底好了!”清亮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易昭寒身体微微一松。
是江平郡主。
“郡主!”太后大惊失色,“郡主不是答应了哀家好好休息不出院子的吗?怎么跑来这里了?”随即她厉声斥责着四周的奴婢们:“郡主现在不宜同皇上晤面,你们怎么照顾郡主的!”
寂静的殿上一时乱了起来。
“江平有一事要求皇帝哥哥……”
易昭寒怔怔的望着弘英帝出了神。这世上似乎再也没有其他人,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这让她日夜难眠的血仇,这不死不休的敌人,这驱策着她练剑入魔的动力,这让她心心念念的当权者,如今就在她眼前,然而易昭寒却没有办法让仇恨的热血沸腾起来。
她觉得冷,如同跌入了恐惧的深渊。
是她。
是她救了他。
若非如此,卢家有怎会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是她将那狼狈的少年从死亡的地狱拖了回来,让他能够君临权力之巅,用那双曾经向她道谢的手去斩下父亲和大娘的头颅。
她突然悟了。
十五年前,那支批给她的卦辞,直到今日,她方了悟。
“这卦象……这卦象显示,小姐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善哉善哉!”
“小妹莫听那些传言,就算……就算你真是不该出生的孩子,大哥也一定护着你的。”
“孽障!早知你今日做出这等事,当日便不该留你,铸成今日大错!”
女孩眼前浮现出母亲至死不肯瞑目的诡谲笑脸,易淮爷爷临死前痛苦和哀求的眼神。还有血,那日法场满地的污血,汨汨的流淌成河。
神庙的大师可是早勘破了这些,才批了那样的卦辞?
易昭寒缓缓合了合眼。
她突然想笑,又突然想哭。
父亲说的对,当日便不该留我。若非如此,爹和娘还有易淮爷爷如何会死得如此、不得善终?我本不该来这世上!
女孩突然觉得空气稀薄,时间像是倒回了五年前,在那口被土掩实的薄棺里,那漆黑而绝望的四壁里,混杂着江南泥土和沉尸的刺鼻气息。
她本就该死在那里。
“朕曾下旨,若有人能治好江平郡主的病,朕便允其一诺。易昭寒,你可有所求?”待江平郡主同弘英帝附耳说了几句被带走后,弘英帝看着易昭寒问道,他眼里仍泛着遮掩不住的喜色。
“郡主能够转危为安,是因郡主有福泽荫蔽,民女不敢居功。民女既有幸得陛下青眼,确有一事,是民女一心所求。然则此事牵连甚广,民女不敢直言。”
易昭寒一动不动的跪伏着。这要求实则过分了些,然则弘英帝顾及信誉颜面,想来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弘英帝虽立即敛了笑颜,半晌后却扬手道:“你们都下去罢。”
太后方要说什么,又听得弘英帝的声音:“皇额娘若不安心,便让御林卫守在门外。”
他的声音温柔清澈,不急不愠,却有让人相信的力量。便是无意的一句,也像是将人的心攥了起来,喜怒哀乐便随这人的一言一行浮浮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