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临水喂鱼,瞧见池子里的水鸭,想起阿雾生前的鸭图,很是哭了一阵,继而想起顾惜惠说的话,这才起了要见阿雾一面的心思,哪怕是赝品,用来短暂的凭吊女儿也是可以的。
荣五见了福惠长公主,有些拘谨地请了安。荣五已算是见惯世面的姑娘了,但在福惠长公主跟前依然拘谨得紧。在长公主跟前,会让人不自觉就升起一股敬畏之情。
阿雾贪恋地打量了长公主一番,自己的公主娘亲依然如同她年轻时一般美丽,斜飞入鬓的长眉,勾挑凌厉的丹凤眼,红艳的唇,尖尖的下巴,还是那个雍容华贵却又带着盛气凌人之色的福惠长公主。
阿雾是见惯了长公主模样的人,对她并不害怕,大大方方地行了个礼。
福惠长公主却越发见不得阿雾起来。这世上很少有人见了自己能不拘谨的,就是宫里的嫔妃见了她都难免敬畏。长公主不信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能有这份胆识。
于是福惠长公主心里那便只能有一个推论了,这位六姑娘是有备而来,小小年纪就城府极深了。再加上阿雾的眼里有无法掩饰的孺慕之情,长公主以为,她不过才见过自己一次,何来的如此深情?
容貌盛丽而出身低的小姑娘,城府深而擅演戏,这就是长公主对阿雾的全部印象。 长公主讨厌阿雾对自己的巴结,凭什么这样低贱的小姑娘能好好的活着,而她那兰心蕙质的阿雾却天不假年。福惠长公主的心理充满了不甘。
长公主眼里流露出来的冰冷和轻蔑,让阿雾的骨头缝里都像吹入了寒风似的。
可阿雾依然没有气馁,见长公主容颜憔悴,即使涂着厚厚的粉也遮盖不住眼圈周围的黑灰之色,她知道长公主一旦心里有事儿,总是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还是后来遇到国手贺太医,用了他几服药,才好转了些的。
而如今贺太医还不过是太医院一个打杂的。
阿雾心里担忧长公主的身体,忍不住道:“公主娘娘是不是晚上没睡好?我听爹爹说,太医院有位贺大夫,医术极好,善治不眠、少眠之症。公主娘娘可以试试。”
阿雾是一腔对母亲的孺慕,难免急切真挚了些,可这一番话在她一个与长公主素不相识的黄口小儿说来,就大大不妥了。
其实阿雾这是没有对长公主耍心眼子,否则她该有千个、万个更委婉妥帖的法子来说此事,如今却用最急躁、最不妥帖的方式说了出来。只因她急切、她不忍。
做女儿的哪能对自己的母亲使心眼,也许阿雾会对崔氏用些小心眼,可对长公主那却是巴心巴肝地真挚,丝毫不作伪的。
偏偏不作伪的真挚,在长公主这种习惯了算计人和被人算计的人身上,就成了一种大大的不妥帖,有着浓厚的巴结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