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不能留她一个人在这儿,她会死的!”毛姆不忍心就此摧折一朵含蕾的花,迎了几步上前。他亲切地弓下腰,问向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小美人儿,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救我……”小姑娘睁大了眼睛,猛地伸手拽住了对方的袖口,“救救我……”
因为属下们都不愿离开,本来要登上歼机的霍兰奚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淡淡皱眉望着。
当年轻士兵被小女孩一把拽牢之时,才恍然意识到事有蹊跷。
从她一袭蓬起的红裙下面传来了极轻的、滴答滴答的声响,该是正在倒计时。
那个秒走动针的声音在一个细弱的“滴”声后归于了静止,一瞬间,一瞬间万籁俱寂。
在身体被爆炸的威力撕碎之前,毛姆一把没有挣脱对方的手,他全似本能地回头喊道:“少校,快离――”
“趴下――”霍兰奚的声音被一个震耳欲聋的巨响淹没了,随即连着停于身后的几架塔甘罗歼机都被迅速袭来的气浪淹没了。
小女孩被藏于裙下的炸弹瞬间扯成了碎片,血肉混着泥沙从天而降,超强的冲击力以她为圆心向四周扩散,浓烟与火舌所及之处,年轻的飞行员们无一幸免。
好像经历了漫长一个世纪,又好像不过眨眼须臾。空军少校睁开眼睛,眼前是散着焦味儿的皲裂泥土,他正面孔朝下地伏在地上。他试图动一动手臂,可根本做不到,身体已经全无知觉,连骨头被震碎的痛感都感受不到。他又尝试着抬了抬脖子,头颅上的鲜血立即就淌进了他的眼睛里,视野前方只剩血色一片。
四周寂无人声,年轻的空军士兵们横陈地上,有一两个还在抽搐挣扎,其余的都好似陷入睡寐般动亦不动。
阳光非常刺眼,像散了一地的针。霍兰奚看见了一双老旧的野地靴渐渐迫近,知道正有一个人向着自己走来。
那个男人步履沉缓,逆光而来,如同将血红的日冕戴在了头顶。及地的黑色斗篷没有掩住他的高大身材,来人头发花白,面容刚毅,一张布满凿痕的脸上嵌着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瞳仁幽暗森冷,可眼形的轮廓极深极美,与空军少校的眼睛如出一辙。他低下头,注视着地上那个满身是血的军人,毫无情感的目光里竟闪过一丝一纵即逝的温情。
霍兰奚艰难移动手臂,擦了擦淌落眼睛的鲜血――不是临死前的幻觉,这个人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爸……爸爸……”他对着停于身前的男人唤出一声,接着便人事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