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陡然一阵骚动,橐橐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到我旁边,戛然止住。我仍旧低垂着头,毫不在意外界的变化,直到一袭遮天蔽日的披风自上罩下,微弱的冲劲让我的肩膀蓦然一重。耳旁飘散些披风与气流擦动的呼啦声,我从臂弯里抬起低垂的头,下意识地侧过脸。
那是一件月牙白的披风,有着细致柔滑的质地,像是一朵盛大的花,堪堪停落我的身上,罩住我的全身。一个影子,恍然而过。
我怔怔朝着那个方向看去。那是一个人的背影。但却不知为何,那个背影让我好生熟悉。有一种重逢故人的喜悦,无意识顺着我的心湖缓慢攀爬上来。
到第四日时,来人从高台上带走了我。
从高台之上拉我下地的时候,周遭围观的嘈杂中恍然抛出一句清晰的话,“这个女人是前谷主的夫人……”
我下意识朝着发声处望去,发现有人用手指着我的方向,一脸眉开眼笑向他旁边立着的人说话,后续的声音愈来愈小。
我转过头向着四周扫视了一圈,恍然间他说的话再一次在我脑中涌现。然而,身旁押解我的家丁却不给我思考的时间,猛地在我身后推了一把,大吼:“想什么呢,快走!”
他们把我带到一个大厅里面,一个分外宽广辽阔的大厅,我从未到过这样的地方。大厅里,有着两米之高的方台,方台之上立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秀致而华贵,桌子四周皆是用了金箔包裹而成,桌子的四个角上分别雕刻了绮丽而高妙的图案,像是雍容的花朵,又像某种不知名的神兽。
我立着大厅里面,用脚踩踏地上铺着的羊绒地毯,心里隐隐一丝惶惑。我不明白接下来这里会发生些什么。
这几日,多亏了一个陌生人的照料,他不仅借了衣服于我,还让人按时送水送饭,甚至,特意为我造了一个临时住处。倘若没有这地方,那么晚上我便只能像狗一般蜷缩在高台上的角落,潦草地度过一晚。而这,想必也正是绿璎所期待的罢,她期待我变成一条狗,在多般折磨中一点一滴耗尽耐心,悲哀死去。
也许,我真的会朝着绿璎期望的路上奔走,而这个陌生人的出现,却给了我一丝喘气的机会。
我从未见过这个人的脸,每次匆忙抬起头时,他已经把该放的东西放在我身旁了,只留给我一个恍惚不定的背影。
这背影,味道熟悉,我依稀记得,曾在某处见到过神似的背影,如今,隔了这样长的年月,轻易之间,却不容易回忆起了。
大厅里面突然涌进一阵狂风,穿堂而过,带动了挂在内室门楹两边的珠帘,而且还推到了一旁桌上放着的空酒杯,酒杯应声而落,随地滚动,在我脚下羊绒地毯上翻了几个滚后,蓦地停住,像是被人施了法术一般。
我从地上拾起酒杯,轻轻向前走出几步,把它放回原来的位置,又站了回去,仍旧静静地候着。
右侧内室门外的珠帘忽然一阵轻而稀落的抖动,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从里面隐约传来。旋即,那条珠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侍女走出,用手扶了帘子把它挂到一旁的柱子上。半响,一袭艳丽装扮的女子从里漫步而出,梳着高高的朝天髻,脸上妆容描画的妖娆美艳,却因为铅华太过,使得整张脸沉重而庸俗。
我盯着眼前妖冶女子那张如调色板一般油彩过重的脸仔细地看,蓦地生出四分熟悉之感,与此同时,熟悉之音传进自己的耳朵:“秋歌妹妹,才这些时日就不认识我了?”
我无声地张大了嘴,我想我总算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谁了!
“如何?我今日的妆容是时下谷中最流行的,叫做浓墨重彩妆……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显得更加高贵了,更加让人高不可攀了?这是自然,本来我这种人就不是你们一般人可以攀缠的!”她自顾自地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小镜子自足而满意地照着,旁若无人。
俄顷,她蓦然收回了镜子,转而朝我瞥来一眼,用食指尖挑起一绺发丝在指间玩弄,带着些言归正传的语气,说:“秋歌妹妹,这几日你玩得可好?我故意让人给你这样一个舞台,让你展示,你,是不是应该感激感激我啊?”
我抬起头朝她看去,嘴角不自觉地轻轻抽动。
她的脸上写满了志得意满,频频朝我看来,似挑衅一般。这个人说话,向来有着销魂蚀骨的魅力,瞬间就能让对方化理智为疯狂!
我很想对她喷出一口唾沫,但自觉这样很没道德,便忍了下去,况且,以我如今无所依靠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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