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的时候,所有的蒙古将领无不露出惊疑不定之色。但是,在接下来由那位永远如新砺之标枪般散发出锋锐森寒之气的男子所作出的发言中,众将听到了那个神秘的南方大国的真实情况。
"当我们的部队渡过申河之后,就仿佛走入了一座巨大的蒸笼。炎热潮湿的气候使我们的战马根本无力快跑,走上几步都会大口喘气。许多士兵都得了不知名发热病症,手软地拉不开弓弦。如果不是我与八剌那颜当机立断地撤退,所有的人都会把性命丢在那里。所以,我想大汗不应该再对那个国度用兵,即使真的想征服他,也要经过精心的准备,至少要找到防治热病的办法。"
听罢朵儿伯多黑申的陈述,成吉思汗陷入了沉默之中。凭心而论,他是多么想去看一看那个与蒙古、河中、呼罗珊乃至阿富汗迥异的国度,亲身体验一下朵儿伯口中提及的"灼热而潮湿的风"。不过,身为天下之合罕,是决不能做出这种任性轻佻之事的。如今,每当他心中生出征战的念头时,角瑞的话语就伴随着忽阑的形貌出现在他的脑海:
"回去吧,回去吧!将你的最爱留在这里,然后回到出发的原地。"
如今,这个声音有一次响起,在忽阑的飘忽倩影之中共同飘忽。
"好吧。"大汗用干涩的声音说道,"既然最博学的薛禅与最勇猛的把阿秃儿都认为远征是不可行的,那么就让我们原路返回自己的故乡,早些嗅到那久违的青草芬芳!"
"大汗英明!"
看着眼前拜倒在地的人群,成吉思汗忽然发现其中少了几个人。者别与速不台远征未归;者勒蔑最近突然中风;博儿术的身体也不好;还有木华黎,英年早逝的木华黎……
当然,那个被自己冷落已久的郭进也不能另外,可是他不打算就此解冻,他还要继续冷落下去,就算是女儿埋怨也一样.直到自己死的那一刻.郭进的实力,实在太过强横了!
"草原的雄鹰、无敌的勇士、左翼万户、国王、太师木华黎再也不能齐飞了!他年轻的儿子,新一代把阿秃儿孛鲁继承其遗志,为大汗东征西讨!"
报告这个消息的博儿术用飞快的速度说完话后,忍耐多时的眼泪恰似断线珍珠般扑簌簌地落下。而成吉思汗在那一瞬间的感觉却仿佛被人一刀砍断了自己臂膀,险些失去了平衡。当时,他只是下令全军为木华黎戴孝一个月,自己则默默地回到金帐内,整夜回忆着那位英雄人物的音容笑貌……
今天,他在念及忽阑之际,忽然觉得自己有许多话要说,尤其是关于木华黎的故事。但是,他依旧不想当众说出,只是在挥退众将后留下了博儿术,让他陪同自己去看望瘫痪在床的者勒蔑。
者勒蔑明显瘦弱了许多,黝黑的脸色更加黯淡,只有一向平和的眼光依旧。他凝望着帐幕的穹顶,脸上一副有所思的神情。成吉思汗不许别人去叫他,只是带着博儿术轻轻来到他的身边,静静地端详着这位儿时的伙伴,朴实的朋友,忠诚的家臣。成吉思汗知道,者勒蔑的耳朵自从去年就已经完全失聪了。
就这样,成吉思汗与博儿术在床榻前站了很久,者勒蔑一直没有发现。直到他那已经驼背落齿的老妻手拄拐杖,颤微微的走入后,成吉思汗才向她悄声询问了几句者勒蔑的近况。老妻的口齿也不清楚了,成吉思汗几次将自己的耳朵凑到她的嘴边,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大夫说他没几天了……"
就是这句话,使得成吉思汗就像逃跑一样冲出了帐幕,因为他不想让者勒蔑的老妻看到自己久盈眼眶之中的热泪喷薄而出……
曾经与自己同甘共苦,纵横四方的那些蒙古狼老的老,死的死,纷纷远离自己。只剩下这日趋衰老的身躯留存在苍茫天地之间踽踽独行。那一刻,孤独的感觉油然而生……
数日后,蒙古军欣然首途,再度翻越兴都库什山脉,象河中地区进军。这道高峻的山脉将原为一体的大陆分为两个世界,山南的阿富汗在饱经战火的洗礼与摧残之后,已是满目疮夷;而山北的河中地区却在为时两年多的和平之中渐渐恢复了生机。因此,蒙古大军又一次看到了他们数年前初临此地时所看到的富足情景。在牙剌瓦赤父子的悉心治理下,战乱中的幸存者渐渐走出了隐身的荒山地洞,返回故园,在瓦砾上重建自己的生活。
在撒麻儿罕、不花剌、忽毡等曾经惨遭兵燹的地区,随着春讯的传来,青苗就像抽泣人的肩膀在跳动。每个黎明,总有夜莺在枝头与斑鸠唱和着,在吊唁过那些王孙公子们年年畅游嬉戏之园林,夜夜声色犬马之舞场,日日倾酒消愁之花丛之余,更多的则是为新生的人类而欢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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