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觉想替安好说点什么,耳畔回响的却是陆妈妈的话——“事实上你爸爸这次摔的不轻,现在还处于危险期,状况不稳定,妈三两句也说不清,到了医院你就知道了,你假装应下,别让他动怒,等你爸爸病好了再从长计议这件事。”
再看向床上老人憔悴的容颜,陆觉咬着牙答应道:“我会和她分手的。”
“什么时候,我要个时间。”
“爸。”
“你是个信守承诺的孩子,你既然答应了爸爸,爸不希望你是在敷衍,爸爸需要你兑现你的承诺,给安妮打电话,爸要亲耳确认你和安妮分手。”
“爸。”
他做不错,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陆父面上有了怒容,虽然病了,却丝毫不减他的威严,这样的威严神色,陆觉是害怕的,从小就害怕。
可是,和安好说分手,这样残忍的事情,他做不到。
“爸,您别逼我。”
“你不说是吗?”陆父挣扎着从床上做起来,却因为头部的疼痛倒抽了一口冷气,重重跌倒在床上,陆觉忙上前搀扶,却被一把推开。
“你想气死我吗?你觉得我这样了我就管不了你了吗?”
“不是的爸。”
“打电话,不然我现在就让张律师修改遗嘱,你应该没看过我那份遗嘱,你也正好趁机好好看看我对你是如何器重的。”
陆觉一怔,钱,重要,权势,重要,父亲的任何,重要,可是安好,也重要。
她妈妈说爱情和面包不可兼得。
可是他都想要,他什么都不想放弃。
他陷入了两难,在金钱和安好之间。
没有人知道他这些年有多努力,他几乎是拼着性命才从最讨厌的儿子变成了最得力的儿子。
如果说一个电话就改变了他的命运,那他不甘心。
可是安好,也是他的命。
两条命,在他心里有着同样重要的位置,他什么也不想失去。
“爸,给我点时间,我需要时间。”
他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
拖延到他爸爸把at放手给他的那天。
虽然不知道是多久,但是他想安好肯定愿意陪着他一起等那天的到来的。
他不想成功的舞台上,没有安好左右相伴的身影。
陆父态度却很坚决:“就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
陆觉是痛苦的,他知道他迟早面临这一刻,可是没想到是在他父亲身体状况如此糟糕的情况下。
眼看着父亲脸色涨红,气息不稳,他知道,他把他刺激到了。
手心死死捏着裤腿,却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他陷入了巨大的痛苦的漩涡。
“你……你,打不打。”
陆父是声音,有些颤抖不稳,陆觉抬头看去,陆父的脸色非常难看,就像是随时都要背过气去似的。
他忙去按床头铃,却被陆父一把拽住手臂:“打不打?不打就滚,我死活都和你无关,断绝关系,为了一个女人,你连自己的爸爸和自己的事业都不要了吗?”
陆父的气息,已经很稳了。
陆觉不得不,重重的点了点头:“好,我打。”
电话通了,陆觉多么希望安好没接,可惜,她接了。
电话那,她的语气轻松愉快,就像是个完全没有预料到前路叵测的天使。
“怎么了,才打过,我在吃炸年糕呢,可真香。”
“安好。”
陆觉语气里,压抑着无比的痛楚。
安好那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怎么了,难道boss?”
“安好,我们分手吧。”
电话那,一阵沉默,少卿,就听见安好在那笑着却十分平静的说:“在医院了?我等你再打来,不要难过,不要痛苦,不要怕我伤心和误会,我都知道的。boss不喜欢我我也知道,你迁就着点他,顺着他,别惹他生气,我等你电话。”
陆觉的眼眶瞬间红了。
那被揪着的心脏得以舒缓,她理解,她理解他。
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一切真的就只是做做戏而已。
而他爸爸,也不会怀疑那两行泪水,只以为他是和安好分手太痛苦而落的泪。
分手的事情,在安好简简单单微笑平静的一句话里,拂去了陆觉心里所有无可奈何痛苦怨愤纠结以及害怕。
如果说这些年一直是陆觉在给安好温暖,那么这一刻,安好的理解,就像是温吞吞的热水一样,暖了陆觉的心。
*
赤溪镇,小吃一条街,安好挂了电话后有些发呆的看着油锅里翻滚的炸年糕,嘴角的笑意已经敛去。
其实她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陆觉一回去,boss就会逼陆觉和她分手。
她成了boss和陆觉之间,最大的结。
她也想过,或许,她又要被隐藏在地下了。
之于秦昊,她的隐身是为了等待柳浅回来,然后把秦太太的位置光明正大的还给柳浅。
至于陆觉,更多的却是无奈,安好理解这种无奈,虽然当隐形人的苦涩,她不想再尝试一次。
没有人明白,那样的心酸。
回到宾馆,有服务生来打扫过了,房间里很赶紧,窗台上还放了一盆安好叫不上名字的花。
迎着风,送来花香,安好坐在床边,脑子里是真空的,什么都没想,因为太乱了,乱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手机响的时候,她看了一下,居然还是昨天那个来了好多电话的陌生号码。
她也没接,这个时候,她没有任何心情接任何电话,何况她认定了但凡国内的电话,她只接方海珠的。
手机接二连三的响了十多遍,可谓是孜孜不倦,安好却任由那首歌重复播放了十多遍,没去看,也没想着关机。
又响起一遍的时候,门口有人敲门。
安好以为是服务员,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女人,一个安好并不陌生的女人,如今,正用一种看到救命恩人的目光看着她。
这个人,就是杨琪琪。
昨天的从月亮湾被“释放”之后她就直接买了到c市的机票。
她知道安好老家在c市赤溪镇,可是要找到安好真的难。
先排除性的查了所有c市三星以上的宾馆,这就花了她一个晚上的时间。
在找到天亮的时候她想安好会不会直接来了赤溪镇,像是为了碰运气似的,她一早上做最早的车到了赤溪镇。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这座小镇并不小,大大小小的宾馆酒店无数家。
她找了个本地司机,从最好的酒店开始,一家家的找,找到了下午的这个时候,终于在一家不起眼的宾馆查到了安好的入住记录。
不过宾馆方不许她上楼找人,她只能给安好打电话,打了十几个电话无果后,她不得已只能趁着服务员给客人登记的时候偷跑上来。
这样无良的事情,杨琪琪这辈子干的不多,这次算是最丢脸的。
因为安好才一开门,宾馆的工作人员就上来把她当贼似的嚷嚷。
“就是这个人,赶紧把她带下去。”
“安好,我有事找你。”杨琪琪向安好求助。
安好沉默了片刻,关上了门。
然后,听见了杨琪琪被工作人员拖走的声音,那声音渐行渐远,安好的耳根终于清静了。
她没想到杨琪琪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知道她在这里的人,应该只有方海珠一个。
回房立即给方海珠去了电话,倒也没责怪的意思,就是想弄清楚是不是方海珠透露给杨琪琪关于她的讯息,实在她觉得杨琪琪能找到她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喂,海珠,你有没有告诉过别人我在c市赤溪镇?”
劈头盖脸这一句,方海珠有些莫名其妙:“没啊,怎么了?”
“真的谁也没说?”
“恩。”
“我的手机号,你也没给过别人?”
这下,方海珠那稍微顿了顿,然后道:“前天晚上的时候,有个女人来过,说是你粉丝,抢走了我手机,可能把你号码抄走了,怎么了?她不会打电话骚扰你了吧?还有这么疯狂的粉丝。”
“她长什么样?”
“挺好看的,各自和我差不多,长头发,眼睛大大的,我记不大清楚,怎么了,安安。”
“没事儿,你什么时候来?”
“我还没买票呢,我正要和你说呢,boss让我回美国,我也想回去一下,把工作给辞了,然后帮你安排一下住处,既然离开公司了,你总不能再住在公司给你配的公寓,我帮你先去把家具什么的搬到我家,你来了再去找住处,怎么样?”
“谢谢,那好。”
“你那真没事?”
“没事,挂了。”
“恩,白白。”
“拜拜。”
安好明白了,方海珠说的冲进她房间要那个人,就是杨琪琪,至于杨琪琪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可能是杨琪琪看到了她给方海珠发的简讯。
无论如何,如果有个十大不想见到之人排行榜。
那安好生命里的这个十大,杨琪琪也榜上有名。
秦昊第一毋庸置疑,江华第二理所当然那,婗安雅紧随其后,然后是她爸爸,第五名,就是杨琪琪了。
不仅仅是因为杨琪琪以前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看,还因为杨琪琪是唯一知道她和秦昊结婚的人,或许,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她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的时候,那份对她来说相当无人道的离婚协议书,是杨琪琪送来的,而且里面五千万的支票是假的,虽然她也没想过要秦昊的所谓离婚补偿费。
对杨琪琪,安好采取避而不见的态度,处于厌恶,和处于对不堪往事的屏蔽。
可是,杨琪琪岂会如此轻易的放弃。
安好是唯一能够澄清她和秦昊关系的人,也是这场风波中真正的女主角。
她杨琪琪替她背着这个名号,以前或许还满心欢喜,可是现在这名号打乱了她的家,她的幸福,她丈夫对她的爱,甚至她看护孩子的权力。
这两个晚上,杨琪琪做梦都梦到她老公拿着离婚协议书要求离婚,而法院判决因为她的不忠所以自动失去孩子的抚养权。
每每她都被惊醒,然后更加确定,她一定要找出安好,她不喜欢扮演秦昊前妻这个身份,这个身份对她来说,就是毁灭,她承受不住这份毁灭。
安好不见她,她被赶出宾馆,甚至连她以客人的身份向入住对方也不接受,没办法,她只能在附近找了另一家简陋的旅社住下,一整天,却是守在安好宾馆的门口,不停的给安好打电话。
电话无人接听,她都要疯了,改为发短信,一条条,发了四五十条,对方没有一点反应,天色却暗透了。
她知道,她颓然的坐在宾馆的阶梯上,埋首在膝盖里,嘤嘤的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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