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满了绝望哀伤的眸子,里面有的不是愤恨,而是一种深邃的平静,这种平静非常清澈,让他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曾经,也有一个人用这样的眼神打量过他。
他的心神一阵摇曳,手上紧拽着的那把恐怖狙击步枪,手指间豁然张开,步枪落地,他看了一眼陷入雪层的这把99式,里面装载着最后一发穿甲高爆弹,如果是300米以外,他可以说完全没有把握命中眼前的这只变异度极高的奇特野兽,但是如果300米内,他有信心让其身受重创,但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血虎的的一连窜表现,让他放弃了使用最后一粒高爆穿甲子弹。因为它配得起自己背后那把黑金长刀出鞘的待遇。
血虎转身,向他走来,是的,像一个人一样,一步一步向他接近,没有怒吼,没有杀气,没有狰狞利爪。黑金长刀缓缓的从背后抽出,牙五的心在痛,不是为了眼前这一切,而是曾经似曾相识的那一幕。一人一虎,一个曾被尊为世界主人的种族,一个是以往关在笼子里嗜血吃肉的野兽,如今,他们平等对视。
远处,两只野兽追逐着吉普向他们这边快速接近。血虎和牙五同时投去平静的一眼,但也仅仅只是瞥了一眼。这个冬天显得如此漫长,有长毛乌鸦在天际发出刺耳难闻的聒噪,灰色的雪线漫无边际的笼罩着世界。
越来越多的动物正在死去,包括人类。也有越来越多的生物正在诞生,生存和死亡永远那么冷酷无情,就像现在一样:“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牙五微不可闻的声音在来自西北的寒风中消散无迹,他呵了一口气,热气上升,在空中淡成无形。对面的血虎动了,强健有力的后腿在雪地里蹬出一个爆炸的圆。
长刀拖地,雪花狂舞,言九的步子瞬变,快起来,快成一抹残影。
然后长刀瞬间高举,在刺眼的阳光下折射着令人心寒的刀芒。虎爪,刀片般的五根长刺同样动人心魄,他们同时跃起,在最高点相触,一触即分,牙五率先着地,肩膀上豁然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液浸染了他的迷彩服。他身体略微摇晃,有些不稳,长刀插地,刺目的鲜血,沿着刀尖染红了一大片。
“你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对手。”牙五踉跄站起,转身,两者同时对望,血虎半跪。紧接着传来一个长长的音:“叱…”鲜血飞溅,显眼刺目的血色浸透大地,“啪嗒”血虎的身体倒地。一招而定胜负。与此同时,不远处,两只野兽从吉普车上一跃而下,车辆“轰”的一声巨响,吉普彻底的来了一个翻转。
车门被一只脚踢开,率先出来一脸血色的男子,然后女人也被男子从副驾驶座拉了出来,两人身上都有伤,看似无碍。
而在吉普后方的两只野兽,在见到血虎倒下同时,向着天空呜咽悲鸣了一声,转身逃向远处,牙五有些艰难的往回走,背起了那把陷入雪地的99式狙击步枪,然后来到血虎倒地的地方,它的脖子口有一条动人心魄的伤口,从喉结处一直延伸到左胸,森森白骨依稀可见。血虎双眼半眯,进气多,出气少,胸腹部出现肌肉痉挛,离死只有一指之遥,而其眼眸处,一条湿润的痕迹打湿了血色的毛发。
牙五心神悸动,视线里满是复杂之意:“给你一个痛快吧。”长刀再举,血虎的眼眸在望向那把长刀时,缓缓闭合。
刀过,刀芒如阳光般耀眼,带去最后一丝生机。血虎亡,而牙五寒若冰霜的脸上,却无半点胜利者的成就感。默默将刀背负身后,他想起了那个人,那人说:废物,有本事来找我。而他现在所做的无非就是这些。
那么他到底会在哪儿?他的兄弟,同时也是他的仇人。
不知道这个冬季会在哪儿结束,也不知道会不会结束,而牙五知道,今天一战,人类前进的路上再次多了一个不可揣度的对手,这样的血虎不会只有一只,也不是最后一只,也许这个世界比他曾经预想的还要糟糕。但是,与他又有何干。
他,只是一个复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