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未能够体会到的灭国之痛,萧逸世很早以前就体会到了。一个国家建立需要上百年的时间,但是毁灭确只需要短短数月,甚至更短。
身处皇家更是深刻直接:断壁颓垣、哀号遍野都只要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能深深刻印在碧眸中。
他年幼稚弱,满眼的恐惧和不知所措,小手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襟,不自觉地发抖,而他的母亲也在发抖,声音发颤:“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她会来的,你会没事的……没事的。”她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祈求着什么。
萧逸世看着苍白的母亲的脸,泪水无声落下,火光之中,恍惚朦胧,惨叫离得越来越近,他紧闭双眼,祈祷这是一场噩梦。
“不!”从噩梦中惊醒的萧逸世,额间布满细密的汉,神情痛苦极了,他展开双手,是一双成人的手,纤细有力,但是他却看着再次陷入回忆。
饶是年幼的他如何期待这是一场梦,在现实面前也显得无比地苍白。她再次紧紧地抱了他,似乎要将他重新塞回自己的身体,这样他们就不会发现他,也就不会伤害他了。
但是这紧密的拥抱却让他内心升起一股恐惧,似乎正是为了应证他的直觉,下一秒他就被母亲推开怀抱。
他茫然极了,只剩下双手空空抓着空气。她的母亲将他塞到石柱之间的小缝隙中,用梳妆台挡住了他的身体,而他似乎惊讶似乎彷徨,竟然一句话也没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像是一只木偶。
他的视野最终落在母亲的笑颜上,似乎是欣慰他如此听话,似乎又是有千言万语,但是终究是极美的,兰国所有的繁华都在这笑颜中出现又湮灭了,像是一个恶毒的诅咒。
不一会他的视野全部变成了黑色,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闭上了眼,视觉麻木了,听觉却是异常灵敏,他听到母亲的脚步,走到房间门外,站在高高的阁楼上俯瞰着她所热爱的城和人。
楼下有一声吼叫,
“就是她!”然后其他士兵便纷涌而来,但是这座宫殿设计十分巧妙,当他们冲到宫殿第一层时,却发现没有向上的楼梯,因此找这上楼的方法着实花了点时间。
原来这楼梯设在宫殿墙上窄窄细细的一条,淹没在墙面的浮雕中。这些人受命生擒皇后,故不敢放火攻下这座宫殿,只能在底下叫嚣,转移她的注意力。
当敌军找到了上楼的方式,却发现一切都太晚了,这冠绝天下的皇后服毒自尽了。
嘴角虽有血渍,但是她却拿着她的仪仗脊梁挺得笔直。一切都结束了。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萧逸世听到敌人恐惧的声音,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努力推着梳妆台的手也无力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