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前几年病逝,大女儿和二女儿相继出嫁,负责接待苏砚君的是吴家三小姐,和砚君同年。吴文启进门就见女儿一脸晕头转向的表情,想必是苏砚君跟她说了什么。他急忙打个手势要女儿离开,深深后悔:外面的世道乱象丛生,苏家的女儿稍一沾染便堕落了,他的女儿可不能脏了耳朵。
“侄女,你这么做太不像话!”他把铁盒放在桌上,一根食指紧密地戳了几下。“我尽力搭救你的父亲,是为了两家多年的情谊。你现在拿这东西来,也太看不起人了。”
砚君连忙道歉,婉婉地说:“我从没有遇过这种事,不懂处置的办法。冒犯之处,请吴伯伯多包涵。我也是听人说,办这样大的事,少不了上下打点。我一介女流不便出面,只能恳求伯父代劳。”
吴文启见她态度谦逊,消消气,责备说:“唉,妇道人家见识有限——你只知道是件大事,却不知道这事有多大吗?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事啦!不瞒你说,天王是个看重好名声的人,倘若能对复辟党加以宽仁,何乐不为?他需要这种美名,不需要你父亲的命。你父亲只要低头悔过,天王乐得宽恕。可你父亲就是倔!这可好,天王索性等他死在牢里,加以厚葬,两边落个好名声。你说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提起苏牧亭,他又叹息:“你父亲也真是!不肯为天王做事也就算啦,搞什么复辟!谁当皇帝,跟他有关系吗?假如——我是说假如——昱朝复辟,多少姓元的还想衣紫腰金呢,根本轮不到我们往前排站。只有进入大成的新朝廷,我们的主张才能伸张啊!”
他自顾自唠叨个没完。砚君默默地紧咬牙关,想起了那个死去的士兵,别过脸去看屋檐下的天空。
今天的天空仍然很美。吴文启这些人仍然活着。“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是他们这群人颇为自得的口头禅,他们庆幸能跻身劳心的行列,摆脱了世间诸多卑贱的苦难。但他们的心,只为自己辛劳。整个汲月县出了一个苏牧亭,剩下的吴文启们,对治人的高深领悟,就是琢磨怎么往朝堂的前面站。
砚君想起大成天王说,天下将由他和雷大器争夺。
果真如此,天下真是太可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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