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她的沉默中变得异常压抑。鹤慢本来对自己的决定有几分自信,现在不安开始在心头肆虐。“你怎么想?”他忽然不敢期待答案。
谢雨娇垂下头,慢慢地将包裹重新缠一遍,似乎怕孩子听见接下来的话。然后抬起眼睛,一双眸子麻木而幽深。“如果我想走,连家一分钟也不会拦我。是我没想过离开。”
“那你——”
“我想要的不是重新开始。”她扬起灰白的脸孔,望着鹤慢吃惊的表情,冷酷地微笑说:“我要的是复仇。那一群用钱践踏我家人性命的畜生,我要他们一无所有——你能帮我吗?”
她的话音满怀恶意,绝非儿戏。鹤慢不禁向后仰身,重新打量她:曾经谢雨娇充满灵气,一举一动轻快活泼,眼睛一眨一转充满光芒。现在那种灵活与光彩消失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只有阴沉、冷淡,还有令人避之不及的危险。
“雨娇,你不可能做到!那是陈松海的妹妹家。”鹤慢想起一些关于陈松海的传闻,忧心忡忡地劝告:“复仇有什么意义?还是和我走吧。世界很大,很多地方没有战火。”
“我在没有战火的地方生活过,结果呢?!”一声怒吼惊呆了鹤慢。阴沉的谢雨娇瞪视着他,仿佛他也是一个仇人。“世界已经死了,到哪里都没差别!你还不明白吗?!”
苍白的女子扬起冷汗涔涔的脸,长长地呼了口气。如果没有这一口气,任谁也要疑心她是否一个白色幽灵。“复仇有什么意义?如果我父兄的存在曾有意义,为他们复仇就有意义。”
“不对——”鹤慢的苦楚变成舌根的无力,只能说:“人死不能复生,也不再有知觉。但是雨娇,你还活着。你存在的意义呢?”
谢雨娇扬起嘴角,浮现高深莫测的微笑。
“鹤慢啊,只有打倒践踏我、伤害我的人,我才能摆脱恐惧和愤怒。只有亲手惩罚他们,我才会相信,我无需畏惧其他妄想欺凌我的人。这就是复仇对我的意义。”
这些话用铿锵的海兰尼塔语说出来,更显得固执。鹤慢还想劝解,谢雨娇的伤口又疼得钻心,再也没有精神继续对话。或许她只是做出疼痛的样子,以此委婉地推开他。
过了几分钟,她将怀里的包裹稍稍放松,大口地喘息。“帮我把这孩子埋葬。我不想让连家的人碰他。然后,你走吧。我们……别再见面了。”
终于,刚硬的海兰尼塔语在她口中变得温情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