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笔小钱。不仅我们这边,就是海兰尼塔,也有不少歹徒看中身携巨资前去避难的人家。往往死在半路的,不是冻饿而死的乞丐,反而是这一种。苏小姐若在这里还有可以托付的亲戚朋友,大可不必冒险。”
砚君垂首低叹:“倘若真是三五年,咬一咬牙还有指望。可是谁知道?上一回改朝换代,打了十年,人们还说是短的,盛赞昱朝以迅雷之势重定天下呢。”老人笑道:“苏小姐不愧书香门第,果真渊博。”砚君急忙谦道:“读书万卷不及两位行路万里。海兰尼塔的事,从书本上可是看不出来的。”
老人也情不自禁感慨:“这就是昱朝的错了。从咱们的祇朝时,海兰尼塔就开始制造火铳火炮。起初造得很差,还不如弓箭好使。到祇朝末年,他们的火铳已经有模有样。祇朝灭亡时,大祇的复辟党花重金购买火铳,还打死过一个昱朝皇帝。从此昱朝生怕这东西为世人皆知,有碍太平。”
说到这里,青年不自觉地接上话,撇嘴冷笑:“国内弹丸所不准擅买、不准多藏、不准自造,里面存的都是海兰尼塔七八十年前的火铳,还怕控制不住反受其害。奏章里提到火铳用隐语,民间严查一切关于海兰尼塔的书籍言语。我国百姓,一百个里面有九十七八个,都不知道海兰尼塔造火铳的能耐。”
砚君听了暗暗吃惊,“我听老人家言语奇绝,必定不是那九十七八个人里面的。”老人微笑说:“现在已无昱朝,说说也无妨了。我家祖上是祇朝重臣,亡国之后归顺昱朝,曾担任过出使海兰尼塔的使节。我们两个也当过几天小官。因此我们这姓氏能够残喘至今。”
书上从来没有写过昱朝皇帝死于火铳的事,砚君惊讶极了,“祇朝也有复辟党?能以火铳射杀昱朝皇帝,也未能成功吗?”老人嘿嘿笑了笑,道:“复辟党,哪个朝代亡时都会有。毕竟自家的正统被人冒犯,高高在上的人眨眼跌落泥潭,一开始都不服气,有打到逆贼、拨乱反正的劲头。渐渐的,正统变成别人的,他们变成犯上作乱的逆贼,再怎么闹也回不到过去了。”青年也若无其事地说:“打死新王朝的皇帝又怎样?天下大势,已不是死一个人就能扭转的。”
他们说到这时候,太阳已冉冉升起。珍荣从房间里出来,看见砚君坐在两个男子中间聊天,不由得蹙眉嗔怪:“我说怎么找不到人!原来是天不亮就跑出来闲聊。”砚君恍然察觉时间不早,惊呼:“啊!我答应了曲先生,今天还要继续去送早饭呢!”
老人与青年起身同她道别,青年说:“姑娘见到县官大人,方不方便帮我们问问,城门什么时候开?我们什么时候能走?”砚君好奇问:“两位打算去往何处?仍然打算去海兰尼塔吗?”老人连连摆手,“我这把骨头,去了岂不是送死?实不相瞒,我们在大庚地界见过妙高山人的手段,这县城是万万不能久留了。倘若苏小姐有别的去处,也赶快逃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