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人家嫌弃咱们没落。要是嫁个凡人,恐怕大小姐您心气高,放不下身段。连大公子虽然成过一次亲,但说到家世人品,却是难得的门当户对。况且……”
金姨娘说到这里,忸怩地叹息一声:“你爹爹没明说,但我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不妨跟你交底――咱们家几辈子尽忠大昱,一向不愁吃穿。现在大昱没了,你爹又不懂得变通,也没在哪个天王手下混一官半职。眼看坐吃山空,不趁早给你寻个好人家,恐怕以后窘迫,连这样的亲家也寻不得。”
砚君垂下眼睛紧盯着茶碗,掩饰不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金姨娘提起家境,忍不住又多嘴唠叨起来,说来说去并无新意。大昱朝三百年的基业一夕覆灭,四海纷纭,蛇龙竞起。战乱两年,涌现出四位势均力敌的天王,各占南北东西,无人能一举定天下,也不敢公然称帝引来别家联手共戮。世道便在这四位天王的摆布下踯躅前行。
苏家是有名的旧世官宦,也算当地缙绅。砚君的父亲苏牧亭是大昱官员,文才见识小有名气。两年来,夺了这块地盘的大成天王效仿刘玄德,只怕三十顾也不止。
金姨娘每每见到真金白银便要眼热,且怕公然拒绝引来杀身之祸。两年来她劝苏牧亭再出江湖,劝得长了不少见识,不仅妇道人家的长短计较被她发挥到淋漓尽致,连苏牧亭用来明志的典故,也被她学会了生搬硬套。
“不食周粟?哼!今日有你有我,多亏我们有吃周粟活下来的祖宗!天下改换了多少个主子?要是都讲这种找死的大义,哪来的如今万万人。”
“狐死首丘挺对的。还是人家狐狸聪明,该在哪儿快活,就在哪儿快活。死的时候一掉头,名声也有了。偏偏有的人,只看见狐狸怎么死,没看见狐狸怎么活。实在想学,有什么难?百年归天之后,棺椁头冲着大昱旧京下葬,不就完事了!”
苏牧亭无比诧异,这女人的头脑竟能轻易扭曲一切经典。但苏牧亭有自己的打算,仍将先贤隐居的智慧当作座右铭。他念得多了,金姨娘又学会,反唇讥他只敢中隐于闹市,不能大隐于庙堂,宁可饿死一家人,不敢拿逆贼的真金白银为来日方长留下血脉。苏牧亭对她的千般唠叨充耳不闻,金姨娘奈何不了他,逢人就抱怨。
今日从砚君的婚事上扯开话题,她又长吁短叹,感慨连老爷连士玉多么精明,苏牧亭多么迂腐。砚君听她满腹牢骚发泄得差不多了,抬起头冷冰冰地回答:“姨娘为这个家想得周全。砚君见识短,没主意,只好去问爹爹是不是也打这般打算。”
砚君的亲娘去的早,苏牧亭原打算续一名好人家的女子,孰料后来风波不断,就打消了续弦之念,为留后嗣纳了金姨娘为妾,却从未打算将她扶正。金姨娘虽是妾,仗着自己生了儿子,俨然以苏家的女主人自居。想到苏家的一切早晚要到她儿子墨君手上,她这些年来操持家务也还用心,家中大事小事全由她做主。砚君平日不惹她,这时候闹起情绪,将她推心置腹的大段道理当作耳旁风,要去找苏牧亭理论,仿佛金姨娘在做局骗人似的。
金姨娘知道砚君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头动怒,狠狠白了砚君一眼,道:“你当我拿你的终身来说笑么?这正是你爹的主意。你信不过我的话,明日早起自个儿去问他!”说罢悻悻离开。
丫鬟珍荣不失时机地进来,看着砚君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真定下了?”
砚君心知金姨娘平日虽不靠谱,还不至于以终生大事来糊弄人,父亲大约的确定下她的婚事。她实在想不通父亲拿得是什么主意,咬牙说声:“定了。”眼里憋上晶莹的泪水,半晌才又说:“她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家境?要不是她举动奢华,这两年又沾上赌瘾,我家家境怎么会至于这样?多半是她看中了连家财大气粗,才急急忙忙把我推出去。我的爹爹是不会以财取人的。”
她抹了抹眼角,无奈地笑笑:“早晚不过是一嫁了之,早嫁了也好。省得我在家里跟她怄气。”
珍荣在旁边陪着她叹口气,心知事情不那么简单。
苏牧亭的曾祖、祖父辈出了五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