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玲珑谷里没有人敢骂我,他是第一个。可好笑的是,当时的我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好胜心,当真止住了哭声。
“爹叫他进来,唤他‘乔隐’。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称谓是奇怪的,因为谷里其他师兄,爹都不会这般连名带姓地叫。叫他‘乔隐’,原就是存了些疏离在其中的吧。
“隐师兄是个很特别的人,谷里的其他师兄多是对我恭敬有礼,唯有他,永远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没来由的叫人生气。可是?每当我不高兴时,他总能说出一些奇异的笑话,害得我再也绷不住生气的脸,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我还记得那一天,谷里的彩带溪在阳光下反射着七彩的光。用隐师兄的话来说,就是美得跟九寨沟一样。我极少出谷,可是隐师兄总是会和我说很多关于外面的世界。
“似乎我说偏了呢?我原是想说,彩带溪当时很美。其时正是桃花夭夭的时候,一望无际的桃林中间,有个流转着七彩光芒的彩带溪。而隐师兄,就穿着一身白衣,在彩带溪旁练剑。那时,他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我无意间路过那里,却看到桃瓣零落中,他身姿轻盈,剑花似雨。我倚在桃树旁,静静地看着他用手中的银芒挥洒出梦幻一般的落英。
“剑势收,他如玉铸的雕像长身玉立,剑锋凝雪,直指我的脸面。一片桃花,轻盈的,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他的剑尖。他剑眉下的眸光,如闪电一般朝我射来,却在看清我的一刹那,瞬间柔和。
“那如电的眸光,让我的心弦倏地一紧。而在眸光柔和下来的时候,我听见了心弦崩裂的声音。微不可查地,我的脸颊升起一股灼热。我第一次,不敢直视隐师兄温柔的目光。因为那目光,会让我的心脏蹦出我的胸膛。
“隐师兄还是每日清晨去练剑,而我,则会提着一壶桃花酿,倚在桃树旁。练完剑的他,会饮着酒和我说故事。说帝王将相,说江湖异闻,说古今风月,说人世无常。说到激亢处,他会弹剑高歌;说到动情处,他也会掩面而泣。
“我笑他,‘男子汉大丈夫怎可落泪。’而他却朗声大笑,‘男子汉大丈夫,当哭便哭,当笑便笑,真性情而已,有何不可!’那一瞬,我被他的风姿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