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色唤这少年:“有些事,注定不得两全。如今说什么都已太迟。你若还是李氏子孙,就把你的腰板挺直了走罢。”
她言罢转身拂袖。身后重门层闭,掩去几多血泪惨呼。
天授元年秋,太子承谋逆遭黜,上赐鸩酒以全尸,顾念母子之情,仍依帝王礼厚葬,赐庙号孝宗,谥惠皇帝。妻崔氏谥哀皇后。
靖国公殷孝勾通太子承谋逆弑君,女帝念其世代忠良功绩丰硕,免其死罪,判了流徙戍边,但人在半道上便被劫走了,至于谁人做下,劫往何处,似乎,也并不那么重要。
重要的,只是绝天下悠悠之口,息臣民念旧之心。
既要正法典、立国威,又不可行暴政、招民怨,刑期无刑,杀以止杀,轻重都不得有半分偏差。
至天授二年,华夏王年满五岁,奏请女帝赐其姓白。女帝欣然许之,赐名白泽,并兴建太庙,敬天法祖,正式册立华夏王为东宫太子,以左右仆射为太子太师及太子太傅。
兴建太庙,东宫易主,赫然昭示着前朝旧宗当真已是过往烟云,而那至今流亡在外下落不明的皇孙,是生是死,几人挂怀,几人遗忘。
韶华流水,人世匆匆,转眼几度春秋。
天授五年孟秋,天气依旧炎热不消,又添秋日燥闷,骄阳似火,晒得人水汗淋漓。翠云峰上上清宫却是绿树荫荫,分外凉爽。
宫墙之上,一道银白闪过,仿佛惊鸿一跃,轻灵落在苑中青草坪上。
久候苑中的小婢一身道童装扮,正满面焦色,但见这人儿回来,喜出望外,一下子蹦出老高,仿佛卸下了重担一般,忙迎上前来,一面念念有词:“无量寿福!贵主可回来了!奴婢在这儿提心吊胆可等得好苦,生怕贵主还没回来,先给大王和娘子晓得了,那可又要有奴婢好受的……”
那安平郡主白思寤亦是一身女冠子装扮,白袍银绣,一头乌黑长发并不像别的小姑娘那样结作双环,而是以一支描翠银冠高高束起,垂顺发尾便仿佛绸缎,在阳光下泛着柔润光泽。她手提一柄桃木剑,胸口坠着块白玉长生锁,顾盼神飞间,眉宇灵慧,见这小婢又来抱怨,懒怠多听念叨,就将那桃木剑在伊肩头敲了三下,挑眉斥道:“呔!何方小鬼作祟,竟还敢拿我父王母妃来说事?不怕冒犯贵人,要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么?”
她做的煞有介事,那小婢笃信鬼神,经不起吓,立时就白了脸,连连哀声:“哪有白日见鬼了,贵主可千万别吓唬奴婢……”
阿寐瞧了瞧那小婢胆怯模样,笑起来,将木剑在伊脸颊上又轻戳了一下,嗔道:“我不过才出去半日,你这八字轻的丫头就又被唠叨鬼上了身,赶紧自己往口里塞了麻核,绑在水井旁边儿站桩去罢,不然我怕你这会儿就把一辈子的话也全说完了,下半辈子只好做哑巴啰。”她一面笑说,一面就往殿中去,步履很是轻快。
那小婢见她玩笑,这才把一颗心搁回原处,忙也跟上去,掩口笑道:“绑了奴婢,谁来替贵主送信儿呀?”
一听这话,阿寐一双剪眸由不得一亮。“他有信来啦?”她一下子返身回来,面颊如有霞染,浅浅晕开一抹粉红,双手拉住那小婢女急道:“在哪儿呢?快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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