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语。可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任她如何努力,也无法辨清。
直到有一日,她忽然惊醒过来,睁眼看见那坐在池畔的男子。他的手正抚在她面颊,温暖又坚定,竟让她恍惚好安心。
“我在做梦么?”她将头仰靠在石壁上,抬起双手,抚摸那本只该在梦中出现的容颜。
“你睡在这里,仔细着凉。”他反握住她柔荑,另一手小心翼翼从后颈玉枕处托起她头,不许她再靠在水石上。
她却在水中转个身,将他那只手拖来唇边,厮磨亲吻时闭着眼轻叹:“不睡,怎么见得到你……”恍如呼吸。那只手真好,那样熟悉的气息、触感,真实地令她害怕了。
“阿鸾……”他的嗓音低哑下来,带着淡淡的哀伤:“你恨我么?”他这样问她。
“我恨!”她忽然张口咬住他,在他手腕啮出一圈齿痕。鲜血特有的腥锈刺激她的味蕾,酸涩地令她落泪。
他就这么任由她咬着,反而捧住她的脸,望住她睫毛轻颤的眼,低语沉吟:“可是我爱你。阿鸾。我爱你。”他倚身亲吻她眉眼,用唇感觉她细微的颤抖,每一次浅尝轻琢,都伴着这般亲昵蜜语。伏在池畔迁就,那姿势很累,他却仿佛没有察觉,只是慢慢地吻她,反反复复。
他便像是专酿来醉她的酒,如此轻易地打翻了她心深处固执的坚守,涟漪泛起,她打着颤松了口,醺然勾住他颈项,寻找他的亲吻。
唇齿相接,仿佛彼此都已在眼睁睁的两两相望中渴求了千万年。她试探地用檀口丁香轻舔他,立刻被他抓住了,再也休想逃走,那湿热的柔软卷入口中,灵巧如鱼,舔舐,纠缠,温柔里蔓着霸道。
腰肢酥软,指尖发梢也浸染快慰,她觉得自己被泉水没顶了,温暖寸寸节节的燃烧成了炽热。“抱我。抱住我。”她下意识地收紧双臂,仿佛害怕自己会沉入水底一般,几乎挂在他身上。
然而,当他真的在泉水里拥住她,那样滚烫的肌肤相亲,她忽然又莫名胆怯起来。
这羞与人见的沉沦,她竟如此贪恋,哪怕真是南柯一梦呵,依旧叫她心虚地直想逃走。
但他却一把梏住她。“阿鸾,我有话与你说……”他抵着她前额,那双眼,浓烈的仿佛沸腾苍穹。
“别说……我不想听……”她却扑身堵上他的唇。
别说。只因这人若说出口来,便再没有如果。她懂。她早已了然习惯。
忽然之间,她似又被他灌下了瑰魅毒液,一半冰棱,一半火翼,从眼眸里生出,从浸着温汤香滑的妩媚里生出,化身那云雨间的妖,只为自救。
她要救自己呀,既便希望如此卑微又渺茫。
她吻他,百般汲取追逐,不许他再多说一字,毫不矫揉地挺身迎上,那灼热的利刃。
随波荡漾,无可依凭。她抱住他**的脊背,抬腿缠住他,听见他从喉管里溢出压抑的低吟。
瞬间,她睁大了眼,一瞬不一瞬地望住他,仿佛要将那模样刻入血肉中去。
他这样的男人,原来也会喘息,会**,会颤抖,会不能自持……
只有她能叫他如此。
只有她。再没有别人。
忽然,快意地想要泪涌。她于是真的,落泪了。
他将她抵在池壁,噙着她遗失的泪光出入。这激烈的温存,狂乱又微妙,叫她顾不及迎送,只得随了他去,什么也不想。
素白衣衫与乌绸长发交织一处,在水面堆叠,顺水舒展,复又堆叠,再舒展……泉水,汗水,泪水,混作一团涌动,拍打出旖旎声色。
她引颈,在他没入最深处时,与他相拥得毫无间隙,听不见自己发出怎样入骨泣音。胸腔中那一颗滚烫搏动太炽烈,叫她不能呼吸。她觉得自己快要死去。她宁愿就这样死去。
但他怎会许她死去?
这偷来的欢爱是自欺的醉生梦死,延得一时半刻,再睁眼,依旧凌迟。
她知道。她生死不能。
“阿鸾,我只愿来生做个闲人,日夜伴着你,赔一条性命与你……”他拥着她,在她耳畔低沉长叹。
她啜着泪笑:“今生呢?你的今生,给了谁?”
他沉默着不再言语,搂了她那颗七巧头颅来,贴在心口,紧紧地,犹抱珍宝。
她却猛一把推开他,挥得水花四溅,而后定定地望住他,水润的乌发、乌瞳,神色苍白。
说什么来生。这连今生也吝啬给与的男人!该要何等痴迷的心窍,才敢眼巴巴地望着来生那一抹虚无的应许?
然而,纵然知道,又能如何?
她自将脸埋入他怀中,泪水溶在泉水氤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