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章一五 刀锋向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进书架
拦住。

    殷孝亦震惊,但势发已不能收。

    大刀陡然凝阻,撕裂肌骨的触感,熟悉又陌生。

    墨鸾死死得抱住他手中刀,刀尖已从起伏的胸口没了进去。

    殷孝由不得惊呆了。

    墨鸾死死咬唇,双眼微红,眸子里却精光大盛。那是一种逆天的光芒,阴冷而又炽烈。她忽然又扑进三寸,伸手抽出殷孝腰间一把剔骨尖刀,狠狠往前一送。

    她竟这样赤手空拳扑上来。

    这个小姑娘。这样小的一个小姑娘。竟会有如斯眼神。殷孝还兀自震惊,心口却骤然剧痛,下意识一收手。

    灼热鲜红飞溅而起,撒了一地,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那小姑娘便像断了线的布偶一般软绵绵地跌了下去。

    一切不过刹那,白弈扑上前去,却只能抱住那跌进臂弯的柔弱。“阿鸾!”他大声唤她,只觉得自己不能克制得颤抖。

    殷孝一手捂着心口伤处,却呆呆看着刀身一片荼蘼,踉跄倒退两步,忽然转身破窗便走。

    蔺姜惊起来便要追,却听白弈急道:“别追了!去找医师!!”他这才醒过来,足下生风飞奔而去。

    “哥哥……”墨鸾却微笑着,只是气若游丝。她向白弈伸出手去,身上,手上,全是血。

    白弈紧紧抱住她,压住她伤口,却还是见鲜红浓稠的液体不断从指间泉涌而出。他想给她点穴止血,偏手抖得厉害,脑海里一片空白,连那些穴道在哪里也想不起来。“阿鸾,没事的。你别睡。没事的。”他疯了一样一遍遍唤着,竟不知究竟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他不曾想过竟会令她受伤。

    他也没看清是几个亲近家将中的谁上来替阿鸾止了血,待他彻底冷静下来已算是尘埃落定。他抱了阿鸾,驱车回府。医师说阿鸾内疾又添外伤,虽说熬也能熬过去,但恐怕是要落下痼疾了。

    他身上还染着血。鲜红的血迹如火滚烫,点燃了他眸中冰冷的怒意。他也没将衣裳换下,径直去找了裴远。

    “子恒,我一直当你是知交。若你要做什么大可以直接告诉我,不必兜这种弯子。”他克制道。

    裴远正站在院中,回身瞧见他一身血,由不得眉梢微跳,旋即叹息:“你不要气势汹汹的,吓坏了挚奴。他觉得自己鲁莽,已经很自责了。”

    白弈静道:“我凶了么。”

    裴远一窒,又叹:“我也很愧疚。你埋怨我也是应该。但你知道,我并没有恶意。”

    白弈道:“你怕我会杀殷忠行。故意放慕卿过去。”

    裴远道:“我想你应该不会。但――”

    白弈笑起来:“是,你太多虑了,我怎么会。”他笑的平和,内心却愈发潮冷。

    裴远静盯着白弈瞧了一阵,忽然问道:“那位小娘子是谁?”

    白弈道:“舍妹墨鸾。”

    裴远道:“你既当我是知交,何必还骗我。你几时多了个妹妹?”

    白弈陡然沉默。

    “赫郎!”裴远亦沉默良久,忽然,却如年幼时般唤起白弈小名来,他叹道:“你变了许多。我也无意去探究那些你不想说的东西。但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与旁人想让你要的有何不同?”

    白弈看向裴远,淡淡问道:“有不同么?”

    “你自己想呢。”裴远微微皱眉:“我确实不想你对殷忠行出手,不是因为他殷家与我家有世交之好,实在是怕你日后要后悔。你竟为了救一个小姑娘便对殷忠行动了杀念,你――”他还未说完,却被打断了。

    “子恒,你要说什么。”白弈扬唇浅笑,似是自哂,眼却盯着裴远,道:“你不是也来劝我舍鱼而取熊掌的人。”

    “我只是想你弄明白,对你而言,究竟什么才是熊掌。”裴远无奈:“我苟活了这八年,跟着家师,别的没有学会,但至少学会了一点。我知道我为何活着。但你呢?去年在丰年庄我本以为你……”他顿了一会儿,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又静了片刻,复一声长叹:“江山美人,你不可能兼而得之。”

    白弈看着裴远,默然良久,忽然,爆出一阵大笑。“子恒你到底在说什么。”他拍着裴远肩,笑得险些淌出泪来:“你想太多了。我都不知你怎么想了这么多。”

    “是么。”裴远苦涩:“你忙吧。我去寻挚奴了。”他又看了看白弈,从袖中取出一只羊脂玉瓶递给白弈道:“家师炼制的伤药。”等着白弈接下,他便匆匆地走了。

    白弈盯着裴远背影消失在园角,面上笑意渐渐冷了下来。手上还捏着那羊脂瓶,由不得心绪复杂。

    子恒问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与旁人想让他要的有何不同。

    这样的问题,他无力作答。

    裴子恒永远是他所识得的人中最敏锐的那一个,或许,洞若观火只是因为他们从幼年时起便相识。他着实庆幸,子恒大难不死,更庆幸,子恒与他是友非敌。只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是永远的朋友……他笑,却是模糊的,徒生悲凉。

    他沐浴更衣,拿着药回去看墨鸾。

    方茹正亲自伺候着,静姝水湄两个丫头跟在一旁,哭得两眼红肿。他将她们全都支开了。

    阿鸾睡得很沉,蹙眉,气息时重时衰,嘴唇失却了血色,微微有些发白。

    他望着她静看了许久,感觉心底沉积的黑潮阴冷地翻滚,啸鸣着,却寻不到宣泄出口,满涨起来,锐痛。

    人往往就是这样,有些事情或许早已明白,只是不到逼入绝境,便舍不得承认,愈是外壳坚硬,怯懦愈深。

    他疲惫地呼出一口气,解开她胸口绷带,亲手替她上药。

    少女的肌肤幼滑细嫩,宛若软玉新花。她竟为他甘愿舍命。

    他将她抱进怀里,轻吻她的伤口。少女幽芳的体香与鲜血淡淡的腥甜令他禁不住有些迷醉。

    脑海里沉浮,却闪现出裴远那一声长叹。

    江山美人,你不可能兼而得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存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