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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〇一 见鸾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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叠,也是十二、三岁,豆蔻年华。

    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那样的眼神,熟悉至刻骨铭心,甚至是她哭泣的姿势,坚强而又脆弱,竟让他瞬间茫然,险些不知所措。

    他静了许久,宁下神来对她百般温柔,不责怪,不勉强,只是关怀。温柔善良的翩翩公子,总是落难少女最易寄情的对象。

    临走时,受雇鸨儿笑问:“使君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他笑应:“打她几顿,让她逃走就好了。记住,不要伤了脸,更别让她知道。”

    鸨儿掩面笑得双肩乱颤:“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虽说模样俊俏,可琴棋书画一样也不会。使君在她身上花这样大的心思,就不怕碎了州里一地芳心么?”

    他只微笑道:“留她半个月再放走罢,别让她逃得太快。”

    授之以希望,再将之敲碎,他就是要她受尽苦楚,在濒临绝望之时失而复得。然后,她会记得他一辈子,死心塌地。

    正是如此。

    他并不是旁人眼中那个勤政亲民的使君,也不是温良如玉的佳公子,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自己从来都很清楚。

    半个月后,他将她带回了侯府。他在僻静小巷尽头找见她。她蜷缩起身子,遍体鳞伤,唯有双眼依旧明亮。

    一瞬,他甚至惊诧她竟被打成这样,险些忘了幕后操盘的刽子手正是他自己。一定是她太执拗激烈,惹恼了那鸨儿,才遭此狠手。

    那浑身冰冷的少女倒在温暖怀抱,呆呆望着他,许久,忽然抓住他衣襟,号啕大哭。

    “我阿娘……去了,阿爷卖了我……大概是为了……为了养活阿弟罢。”她哭了许久,垂着眼帘,嗓音沙哑。

    她终于敞开心扉,短短一句话,却是心底最柔软的脆弱。

    他轻笑一瞬,又莫名有些心痛。

    这单纯的小姑娘决不可能想到,所谓的人伢子与卖身契不过他一手炮制的网,只为网她这羽翼待丰的鸾凰回来,死心塌地跟随他左右。她更不会想到,那让她担惊受怕吃尽苦楚的伎馆、鸨儿本从不曾存在于凤阳坊间柳巷,更已彻底人间蒸发。如今,除了他的亲近心腹,再没有人会知道,他拐了姜宓公主的女儿回来。

    但她是这样坚强的姑娘,竟至让他于心不忍。

    他轻抚她的头,叹息:“从今后,你就是我的妹妹,名叫墨鸾,好么?”

    她望着他,静静地点头,泪又流了下来。

    她流泪的模样,令他隐隐地愧疚刺痛。

    每每想起,他总瞬间诧异,旋即归于一如往昔的波澜不惊。或许,只因对手是个少不更事的小丫头,他才多少有些心生不安罢。

    但他别无选择。

    他看着面前乖巧少女,习惯性地露出温柔微笑,问她:“阿鸾,今日还好么?”

    墨鸾应道:“早晨先生教得三十篇诗经都已背熟了,又练了一曲幽兰小调的引子,先生说明日可教我全曲了。这会儿等着哥哥回来继续学棋呢。”

    白弈闻言正暗惊,却听见身后叶一舟跟上来笑道:“小娘子聪敏,学起东西来可比公子当年还要快得多。”叶先生是他自幼的教习先生,可谓侯府上的肱骨谋臣。

    叶一舟话音方落,已有人声道:“那还不是我们小娘子勤勉,从早起到这会儿才刚歇了多久?都还没用膳呢。”看去,却原来是侍女静姝捧着食盒从不远处过来。

    白弈笑道:“你这样拼命做什么?不要累坏了。”

    墨鸾却只摇头,颔首浅笑。

    一瞬,白弈由不得略怔了怔。这样干净纯粹的笑容,带着些青涩娇羞。他又忽然想起那日她一壶酒砸得自己满身湿,不禁微妙的,心底一动。

    这小姑娘,时而激烈,时而静好,却又那般浑然天成,没有半点矫饰。他看着她,浅浅勾起唇角。勿须怀疑,假以时日她必将成为他棋盘上最耀眼的一枚子。

    静姝留白弈一同用膳。他笑辞了出来,打算回书斋去。

    昨夜,潜山山匪入了凤阳城,神不知鬼不觉取了盐商大户卢云的脑袋挂在城门上。

    便是让白弈来说,那卢云也死有余辜。卢商把持盐市,坐地起价,压榨百姓,他早有所察觉,只是碍于卢商乃江浙大户,总揽盐市,既是皇商,又与江湖上的盐运帮派有所来往,轻易不敢妄动。他本已在紧密谋划,培植旁几家盐商,先待削弱卢家势力,谋定而后动。不料,半路上却忽然杀出这么一件乱子来。

    那潜山匪首,却也是他家旧识――靖国殷公之后,前绥远将军殷孝殷忠行。

    那是天朝昏昧下,无数阴云中,至极惨烈的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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