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称是明君,但也不算瞎眼,孰是孰非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此时的梁文敬,已不复刚才的温和,眉峰隐现凌厉,帝王霸气尽现。
我一惊,所谓做贼心虚,不知道梁文敬所谓的“不算瞎眼”指的是左相反对康靖王回朝之事,还是兰贵妃在此跪求一见康靖王之事。
心底瞬间百转千回,索性不再吭声。
良久见我无语,梁文敬回转身,握住我指尖的冰凉,柔声道,“朕此番,为了你,为了垂垂老矣的常太妃,自然,亦是为了手足。昔日康靖王待朕不薄,甘愿让朕坐上太子位。朕让他回朝亦是对他有个交待。”
眼前掠过那个年少的梁文宣,内向腼腆,还未说话便先脸红的那个男孩,如今亦是大梁的王爷,照梁文宣的性子,想必是不愿做太子的。只是,太子位不是小时候手里的甘糖,与人者心甘情愿,毫无心疼;受之者吃就吃了,甘之若饴。
康靖王不理会前朝太子纷争,甘心把太子位让给皇兄,这事足以让梁文敬记一辈子。想必只要康靖王要的不是他的帝位,他还是可以顾念手足之情的。若当时康靖王与其为皇位争个你死我活而败下阵来,如今的康靖王,是不是还是如此让梁文敬如此顾念手足……
想到此,遍体生凉,冷汗沁出,我不敢想下去,但终究是放下心来。
但当年左相和太后为让梁文敬顺利登上太子位,不可谓用尽手段。如今梁文敬已是大梁的皇帝,却道自己不算瞎眼,不能不叫人心生狐凉之意。
转念一想,若不是太后当朝的算计说不出口,又怎能让梁文敬心生误解?
心底冷然一笑,终究是人算逊于天算。
如此一来,倒是成全了常太妃的思子之情,亦成全了兰贵妃的相思之念。
我压下心底的思绪,淡然道,“臣妹不敢妄自揣测皇兄心意,臣妹早已无娘亲,由己推人,只不过觉太妃可怜罢了。皇兄仁慈,顾念手足,不愧为大梁的明君,亦是天下苍生之福。”我款款拜下去。
梁文敬眼底灼热,上前扶起我。
自然,晚膳预备在棠梨宫用。
按我的吩咐,小厨房做了梁文敬爱吃的几样清淡小菜。
内务府派人送来珍藏已久的‘桂花酿’。
酒过三巡,梁文敬不易觉察地一叹,“卿卿,朕只有在你这,才不会有那些烦心事——以前总羡慕父皇,父皇如天,天下再难事,亦未见父皇皱眉。现在才知道,父皇亦是凡人,怎可能会无忧?”
他端起酒杯喝了个底朝天,“有时,如你所言,朕亦羡慕平常百姓,虽无富贵,夫妻却能举案齐眉,日日相见。如今,朕心中的妻子,朕却是只能埋在心里;朕身边的女人,虽想方设法讨朕欢心,却只会让朕心烦……”
“皇兄——”我有些吃惊。
他摆摆手,继续道,“她们爱的不是朕,她们爱的是大梁的天子,是手握天下的皇帝。真正喜欢朕的,朕却什么都给不了……朕真的不如父皇……”话到最后,越显苍凉。
我无言以对。
沉默间,只听烟翠进来,怯怯道,“长公主,是皇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