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繁花有弱草,秋飘桂香无处不在。纪沉鱼时而在亭子上和命妇们饮茶,再不然看水边儿的人玩一回鱼。半个时辰过去,染雪按流程请她去歇息,在最后面一排松涛下的房子里。
这里最多的就是松柏,总让人觉得阴森森悲伤的秋千。纪沉鱼歪在榻上快要入睡时,房门外有人说话:“宗庙的大人们让送给公主的汤,这是用后面的福德水煮成,一定亲手呈给公主。”染雪检查过无事,带她进来。
送的人不肯给染雪过手,自己弯腰到了纪沉鱼面前,亲手呈上,低声道:“请公主品尝,我在这里候着。”染雪不耐烦,外面等着也行。正要说话,见送东西的人抬了抬面颊,似乎是哪里不舒服似的一个小动作,纪沉鱼呆在当地!
看出来有异的染雪过来挡在两人中间,逼得送汤人后退一步,手中汤还举着,染雪正要去接,纪沉鱼开了口,温婉的道:“你出去吧,这福德水听说要自己喝是不是?”送汤的人低声道:“是,派我来,是公主喝汤时我来诵经。”
染雪犹豫一下,纪沉鱼再使个眼色她才出去。听吩咐把门带上,往门里看,见公主坐着,那个人背对站着,正在说话或许是在诵经。
纪沉鱼接过汤,淡淡地道:“是你吗?”安陵公主直起身子,小乔执意要让她化成别人,而她胆子极大又有胆略,就用自己的素容。她对着纪沉鱼看,离得这么近,看着这个人面庞和自己相似,鼻子也小巧可爱,嘴唇几乎一样大小,就是眉头也一样。最时新的眉头,两个人全一样。
只有眼睛不同。
纪沉鱼是沉静婉约,而公主是霸气天成。看人时,一个人似斜睨,一个人总如平视,可见区别,是在心的不同。
欣喜,狂喜,但压抑住的是纪沉鱼,她知道时间不多,抓紧时间问:“我怎么出去?”安陵公主愣了一下,双手就没有抬起来。纪沉鱼见她目光松下来,一笑,亮出自己另一只在袖子里的手,那手心里扣着一个小金铃,她笑盈盈:“我们俩总是有不同,你不把我安全送出去,铃声一响,你大事难成!”
“好吧!”安陵公主心中是不安,犹豫,警惕心提得高高的。这个人似乎知道自己要来,似乎等着自己要来。她敲打道:“你真的要走?”
纪沉鱼完全明白她问的意思,富贵,权势,还有一个温柔体贴的人。可她怅然,在她心里,一直认为有这么一天,这真的人来了,自己不走也得走。许王殿下要的是大业,他要的不是纪沉鱼。
她出于关心问真公主:“你回来,是愿意和他成夫妻?”安陵公主早就想好的回答,轻叹一口气:“我受人误导,说他种种不好,我初时不信,后来我在外面无意中一一看到,我跟着他送你回都城的队伍直到这里来,我想,让别人来当我,是为难了人。”她含笑递过一件首饰来,宝光精华,是她最后余下的一件,轻笑道:“我用这个补偿你,你要不够,过上几天再来府中来见我,就说,就说是跟我离去的侍女叫小容,我听到这个名字,就来见你。”
纪沉鱼推开了那只手,看也不看那只首饰。她笑着道:“我只要我身上的首饰!”真公主恍然大悟,把她头上的凤冠看一看,纪沉鱼:“这个给你。”
一只手扣金铃,另一只手示意真公主跟着自己到里间来,和她离开一段距离,取下凤冠,再取下大件的首饰全不要,耳环镯子小些的花钿全留下,约有五、六件,收起来笑:“你说我经念的好,就赏我了。”
金铃在手中依然不放松,真公主见她这么谨慎,也佩服,一抬手,脱了自己外衣,再解,是自己的里衣,光着身子毫不羞涩的站着,甚至站得笔直,有想和纪沉鱼一较高下的意思。
纪沉鱼可没有这么大方,她只去了外衣,再把真公主的外衣捡起来,对她笑容可掬:“里衣,您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
大家换过来,外面染雪已经在问:“殿下?”真公主回了她的话,她尽量模仿纪沉鱼的口吻,是平和俏皮的:“在念不见生人的经,你再等等。”
染雪还真的不敢进来。
接下来,公主和送汤的人走出来,公主摆摆手,尽显皇家气派的高扬起头:“你去吧,”纪沉鱼捏着嗓子学她说话:“谢公主赏极品人生兑换系统全文阅读。”她双手举着汤碗,一步一步退出房外,染雪在房门开时就一步进来,对她瞪了一眼,赶快去看公主,纪沉鱼出了房门,转身低头按她说的往一个小门走去。
小门里有人等得不耐烦,伸手夺过汤碗抱怨:“见着了,后面没什么好玩的,你要长见识,不过就是这样,快走吧,别带累我!”
他手指着一条路:“那边出门,小乔在那里。”
小乔?纪沉鱼想起来许王问过自己,在安陵宫中可曾见到一个叫小乔的人,又提醒自己如果有个小乔,那是均王殿下的奸细。
现在可以见到这个人了。纪沉鱼一面走,一面在想公主刚才的步子神态,她眼中永不磨灭的傲气。
走到门处时,已经琢磨得差不多。
小乔正意马心猿,不知道自己心里是盼着公主得手的好,还是不得手的好。要是得手呢,他就有国君之份,但是也可能公主变心变意,回头把自己做成人皮面具。要是不得手呢,再去浪迹天涯不成?
正想着,见公主低头出来。小乔心中一喜,又是一忧,迎上去低声道:“上车。”他没有多问,公主出来肯定是没成功。如果成了,处置假公主两个人商讨过。公主会把假公主放倒,毁了她的面容,先塞在床下。公主回去后,小乔再去找认识的人,就说收到消息有人要暗杀公主,和他悄悄去各处搜索。一搜出来,那个人只能答应私下里处置掉。
倒不用小乔多费心思。
现在公主出来,小乔多少也有安慰,边赶车边安慰:“再想办法,只要你愿意回去,办法还有。”
他动着脑筋往城外赶车,中间经过长街,热闹得人挤不通。纪沉鱼下了车,这牛车停在这里,下车很是方便。她下车后,才对小乔说一句:“公主已得手!”
小乔正在和前面两个人争执:“你堵上的,怎么怪我?”耳边传过来这样一句话,他大惊失色急忙回身,见一张笑靥,面庞是熟悉的,眸子里却全是陌生,她笑盈盈摆了摆手,大摆大摇,大步走入最近的一家客栈里去。
这客栈上面写着老店二字。
小乔认得,这是不小的一个客栈。但凡这种客栈,不可能一个后门没有。他知道,在外面带着杜莽客飘泊过的纪沉鱼也知道,因此她不着急的坐在牛车上,知道长街上必堵,还会有可以离开的地方。
惊慌失措的,不用说是小乔。他牛车也不要了,架也不吵了,跳下车就去追。这个人,不能放她走!公主得手,她是个活口才对!
没追几步,客栈里就没了纪沉鱼的身影,而身后有人破口大骂:“你这破车再不赶走,宰了你这老牛!”
小乔什么也不管了,手指扣在腰间刀上,人推三搡五的往里急追。
哪里还有人在!
这个人,眼睁睁从他面前走开,带着一腔秘密!
把客栈里找了三回,小乔知道遇上的不是一个闺中弱女。但凡大门不出,二门不出的人初出门,方向都找不到,何况是躲避人。
他应该回去宗庙见公主一面,离得远见她一个眼神也好。小乔转身出门,就见到车也砸了,牛也没了。
小二正在和人吵,见他出来上前拎住衣衫骂道:“你跑了,这车砸在我们门口挡生意挡财气,你快收拾了来!”
小乔倒是可以打出去,不过他现在也躲着均王。以前是公主强迫,现在是想到他以后的国君大计,小乔不敢声张,只能忍气吞声收拾好乐神无敌。
这一耽误,赶到宗庙公主已经回府,天色,近了黄昏。
纪沉鱼这个时候,正舒舒服服的洗热水澡。
她在牛车上就想得周到,一下车避入客栈人流中。她没有直奔后门,而是拉住一个人问:“厨房在哪里?”
到了厨房后,地上有烧过的木炭灰握了一把,旁边就是柴房,冲进去在里面把衣服翻穿,面上抹了几道灰,头发重扎,在这里还躲避了一会儿。直到有人来搬柴,吓了一跳,太黑了。骂道:“你在这里偷什么?”
“我家里送柴的,我来看看这店里要不要柴,见你们都忙,就先来看看柴,”纪沉鱼陪笑塞过一吊钱去:“这里全是柴能偷什么,明天我当家的来送,请多照应。”又呆头呆脑:“刚才外面有人吵架,不知道吵完了什么?”
那个收了一吊钱,道:“晦气,让人把车砸门口了,正看着他在收拾。”纪沉鱼装模作样帮他还抱了一抱柴,约好明天来家住哪里人叫什么,出后门,还往前面看了一看,见那个倒霉孩子小乔正在扫地,纪沉鱼掩口一笑,去找金铺。
一件上好的滴珠耳环,原价五百两,卖了三十两。纪沉鱼不求价高,只要快成。得了钱去成衣铺子,险些被人赶出来,后来掏出十两银子一放,才买成衣服。她买的全是男人衣服,抱回去找了一个客栈换上衣服,从后门又溜了。
这一回她直奔银庄,报了一个名字,取出来五千两。重换成衣铺子,这一回衣衫不错,有人热情招待,重新再定了大客栈,纪沉鱼放心的,舒服的,洗澡去了。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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