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甲铁骑,这才让当时还未称作北凉军的徐家军完成对西楚的战略围困,迫使西楚战力全线彻底龟缩,最终促成了号称一阵定春秋西垒壁战役,那一战,在妃子坟坟头上,护在白熊袁左宗身边的十六卒,皆是寻常士卒,因为三十余校尉将领早已死净。那一战起始,袁左宗便身先士卒,从骑战到步战,杀敌将领十六人,一杆银枪杀敌骑一百七余,若非陈芝豹违令带兵救援,袁左宗注定死于公主坟。当白衣陈芝豹走上坟头时,袁左宗双手扶枪而立,全身是血,血污得不见面孔。
一般而言,军力损耗达到三分之一,军心就会开始溃散,春秋中有无数枭雄借着乱世伺机揭竿起事,小有气候便忙不迭自封为王,自称皇帝,但这类鱼龙混杂的军伍大多数遇上精锐正规军,往往是一触即溃,不堪一击,不乏有五六万起义军被数千骑军追杀百里的荒唐战事,更不提什么死战不退了。离阳王朝权臣各怀鬼胎,说顾剑棠坐在徐骁那个位置上,也可以平定春秋,却从未想过顾剑棠能否带出袁左宗这样的悍将,带出春秋大定后仍是军心凝聚的北凉三十万铁骑。
葫芦口一役,堪称惨烈。
从正午偏后时分两军开始冲锋,一直杀到了黄昏。
葫芦口黄沙弥漫,就不曾停歇过片刻。
四千龙象军跟六千董卓军几乎史无前例地从马战打成了步战!若非亲眼看见,说出去都没有人会相信。
董卓能够在南朝破例占据三大军镇,在南朝庙堂上敢跟几位大将军红脖子瞪眼,是靠着董字旗麾下共计有六万豺狼之师,这六万兵马,女帝御驾巡边时曾亲口询问这个董胖子,他曰战事大启,肯不肯拿六万换六万,换一个南院大王?言下之意,董卓六万军马足可拼掉北凉三十万中的任意六万骑军。至于那个歼诈如狐狸的董卓如何答复,自然无人得知。
董卓虽然面沉如水,但嘴角似笑非笑。
身后两千游骑兵始终没有投入胶着战场。
北莽西线驿路烽燧连同戊堡军镇在内的完整系统,看似完善,可终归不曾遭受过战事的血腥浸染,华而不实,董卓一直看在眼中,心知肚明,却不曾一次在庙堂上提及。像这次八千龙象军孤军深入,竟然一路打到了军镇瓦筑,都不见一缕狼烟。事后吞掉君子馆,烽燧曾有短暂燃烟报信,但接下来就南朝就再度成了睁眼瞎,龙象军马蹄所指,离谷茂隆前方的数百座烽燧都毫无音讯,连董卓自己都没有预料到四千龙象军竟然不是去攻打离谷,而是一路奔袭,来设伏截杀援兵。
如果不是自己调教出来的八千兵马,恐怕就真要给这支龙象军啃得骨头都不剩了吧?
董卓还在等。
这次突发战事,他的骑军虽说也是一路疾驰增援离谷,但也称不上以逸待劳,只不过相对经历两场恶战后的龙象军还是要占据优势,董卓想到了四千对四千,会陷入颓势,但没有想到两千游骑军参战,还是没能一举打垮掉如弓弦崩到极限的龙象军。
董卓抬了抬屁股,依稀可见战场上黑衣少年和提兵山宫朴的身影。
这个胖子啧啧道:“真是能打啊,好不容易舔着脸跟老丈人从提兵山要来的十八骑,加上四十几个蓬莱巨汉,有宫老爷子坐镇,就还是差不多都给宰光了。这仗打完,媳妇还不得几天不让我爬上床?”
一名游骑将领策马来到董卓身边,低声询问道:“将军?”
董卓摇了摇头道:“不急。”
健壮将领小心翼翼问道:“僵持下去,宫山主恐怕就要?”
董卓直截了当说道:“就是要等到他死。”
跟随董卓多年征战的将领毫无异样,面无表情地安静退下。
当下天色就跟顽劣孩子往白纸上泼墨一样,墨越多,夜色越来越浓。
战事终于将歇,董卓招了招手,那名将领迅速赶来,这个胖子笑道:“传令下去,咱们两千骑去杀那名黑衣少年,盯着他杀,其余龙象军残余都不用理会。谁摘下那少年头颅,是去南朝庙堂当个实权四品大员,还是在我董卓麾下官升三阶,随他挑。”
将领咧嘴会心一笑,沉声道:“得令!”
董卓提了提绿泉枪,终于要亲身陷阵。
六千军马,换四千龙象军和一颗人屠次子的脑袋,值不值?
董卓冷笑道:“这趟老子看来是要赚大发了。”
葫芦口外五十里,八百骑兵纵马狂奔。
一律白马白甲。
为首一名俊逸高大骑将手提银枪。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