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就到纤离马场了。”
少年破天荒难为情道:“小的。”
李翰林打了个响指,五十人一瞬间人马分离,然后站成一排,把北凉刀扯向身后,然后齐刷刷解开裤腰带,而五十匹战马几乎同时停下马蹄,各自调转马头,缓缓停在主人身后。
北凉三十万铁骑,战马就是他们真正相依为命的媳妇。
而且比真的媳妇要听话太多,更是不离不弃。
有多少北凉铁骑战死沙场,又有多少战马在主人死后,绝食而亡?!
“标长,听说上回你跟陆副标李副标去北莽烽燧那边,一路往北杀过去,就喜欢把蛮子头颅当尿壶?”
“瞎扯蛋。”
“标长你还客气谦虚个锤子哦,小雪营兄弟们都这么说,连都统都没否认。陆副标,你说是不是?”
“勺子,你还是太年少无知啊,你问陆木头有卵用,问我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的李副标李大人才行嘛,我跟你说实话啊……”
“李副标李副标,你尿裤子了。”
“啊?你娘的!敢骗老子,勺子行啊,才去青楼开过荤,就敢拿你的副标大人开涮了?接招!”
“日你仙人板板啊,李副标,你老人家行不行啊,你尿我一身做啥子哦,你倒是尿勺子去啊……”
“行了行了,收功!老规矩,谁尿得最远,谁的战马第一个入厩吃草。今天是谁?”
“李标长!”
“对,绝对是李标长你,这一泡尿,绝对能浇到北莽了!”
“就是就是,撒尿也能撒出风情万种的,除了李标长还能有谁?谁,不要脸就自己站出来!老子第一个抽他!”
“娘的,别人溜须拍马也就忍了,明明是你高长虹尿得最远,好歹也是个伍长,有点出息行不行!李标长,这种王八蛋就算尿得最远,也只能当作垫底的货色,所以还是你第一,板上钉钉的!”
重瞳子陆斗抚额,摊上这么一帮不要脸的下属,真是头疼。
标长李翰林板着脸,一本正经点了点头,系好裤腰带,翻身上马。
短暂的嬉笑打闹过后,五十名白马斥候全部重新上马,再没有人吊儿郎当站着坐着趴着躺着,全部挺直腰杆,五十骑依次“闯入”纤离牧场栅门,仅仅五十人五十刀五十弩,但是那股子谁挡路谁死的跋扈气焰,就在这种沉默肃杀的策马突入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马场箭楼士卒怔怔望着这寥寥五十骑,心神摇曳,脸上有着发自肺腑的崇拜敬畏。
————
一行人登上洛虎丘之巅的烽燧台,有老太师孙希济,依旧稳居天下武评第四的青衫文士曹长卿,背负紫檀剑匣的姜泥,还有十数位从红鹿洞走出的西楚遗民,多为追随父辈退隐山林多年的功勋之后,正值青壮年纪,很难想象正是这一拨年轻人即将成为支撑起西楚复国大业的顶梁柱,其中年纪最小的一位,尚未及冠,背有四柄长剑,是西楚硕果仅存的剑道大宗师吕丹田之孙,叫吕思楚,他这趟下山,更多是行走江湖,没谁想着他掺和复国一事,只是少年在红鹿洞跟李淳罡相处过一段时日,只是当时不知那插秧的羊皮裘老头儿便是剑神,追悔莫及,然后这次就偷溜下山,非要挣取些名声才愿意回去。少年的视线一直偷偷瞥向前处的公主殿下,轻轻蜻蜓点水就移开,时间步长,次数不少,只是身边长辈如今都没心思理睬一个孩子的懵懂情愫,而那胭脂评前三甲的姜泥更是从不搭理这个她总觉得没长大的清秀少年。登山之时,春秋十大门阀之一裴氏的“余孽”裴穗轻声说道:“形同傀儡的淮南王赵英已经屯兵滑山,靖安王赵珣的六千骑也兵临篙鳌湖,燕敕王世子赵铸的那一千人马,则暂时没有踪迹。要我来看,我大楚要想要经略北地,还是需要先拿下这几支打着平乱旗号的靖难王师,以绝后患。而且他们折损过后,各大藩王辖境,自有势力随之揭竿而起。我量广陵王赵毅也不会拿身家性命当赌注,起兵呼应其他几位藩王。”
一位沙场百战的身材魁梧老将军点头附和道:“老太师,曹先生,裴穗此言不差。”
孙希济登山吃力,气喘吁吁,似乎置若罔闻,曹长卿望向洛虎丘山脚的滔滔广陵大江,微笑道:“谢西陲,你说说看。”
谢西陲是个身材消瘦的年轻人,比起吕思楚也就大上个四五岁,缓缓道:“如此一来,咱们兵力就太散了,正中了卢升象的下怀。得一时一地之利,却有损中原大局,这是离阳朝廷设下的一个圈套,诱饵是春秋那几个亡国的遗民反复,让我们以为有机可乘,事实上打仗这种事情,能跟赵室麾下真正精锐的虎狼之师一较高下,东越,北汉,南唐,都差得远,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更别提了,也就咱们大楚还有戏,既然连打仗都靠不住,就更别奢望他们能成大事了,争天下这种事,光嘴上喊喊,并无裨益。”
裴穗被一个比自己更年轻的家伙当面反驳,却没有恼羞成怒,而是陷入沉思。
在一行人中独独出身寒庶门第的谢西陲并无丝毫怯场,停下脚步,伸出手指,从西划到东,沉声道:“按照南唐第一名将顾大祖的形势论,由于天下地理形势大体为西北高东南低,山脉水道又多呈东西横列,使得南北对峙,往往是北胜于南,尤其是东南两方被大海遮蔽,缺乏回旋余地,有地处低地,不易仰攻,多居守势。许多南方偏安政权都喜欢凭借大江大河,以舟师水战阻遏北地骑兵的陆争。但是位于南北中段的广陵道,又不太一样,既有守江的天然优势,也有地理形胜跟两淮重镇唇齿相依的可贵基础,因此若是守江不成,可以退而守淮,实在不行,依旧还有守河这条最后的退路,不至于一溃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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