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的少年。钟洪武一事就是明证,老凉王不愿收拾的残局,新凉王收拾起来毫无顾忌,甚至大将军当年不愿跟离阳赵室撕破脸皮,在新凉王手上,已经给人造成了一种北凉大可以割据自雄的隐约态势,这恐怕也是朝廷扭扭捏捏最终对漕粮松手几分的根源所在。新凉王和新北凉已经开始让朝廷明白一件事:徐骁交给我徐凤年的担子,我扛下了,我们北凉也愿意为朝廷镇守门户,这就是底线,你如果再来三番五次恶心试探,先掂量掂量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北凉陈兵东线,拒退赐谥圣旨。朝廷看似恼羞成怒,马上还以颜色,不予夺情。但同时,又不得不做出了封赠上柱国头衔以及开禁漕运的两手补偿,这期间,如果徐凤年意气用事,再度拒绝上柱国,恐怕朝廷就要宁愿烂在襄樊粮仓,也不会把一粒漕粮运入肥寿城,说不定还会以雷霆手段,封堵邻州入凉各大驿路。
这些都是需要双方小心翼翼权衡利弊的勾心斗角。以后这样的你来我往,只会更多。
小姑娘冷不丁说道:“这些年,老黄带我在一百多个地方停过,他说都是他种过庄稼的农田,有些荒废了,有些还是青黄不接,有些收成不好,但终归是有收成的。”
徐凤年笑道:“我师父跟褚禄山都把黄龙士看成春秋最大最厉害的谍子,谁能接手他的整个谍报系统,谁就能占尽先机。不过我们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经营的,如何挑选稻苗,如何引水灌溉,如何关注长势,如何收割秋稻,没有人知道黄龙士是怎么做到的。”
小姑娘很认真说道:“蹭饭,喝酒,聊天,骂人,骗人,走人。换个地方,再这样做一遍。”
杨光斗扶额叹息。天大的难事,春秋最大的秘密,就给小姑娘的十二字真言给如此马虎带过了。
小姑娘歪着脑袋,问道:“你不问我那一百多个地方是哪儿,那些人到底是谁?”
徐凤年摇头笑道:“北凉自顾不暇,没精力也没本事去跟各路枭雄逐鹿天下。”
小姑娘呵了一声,“你问我,我也记不住几个。”
杨光斗觉得跟这两位相处,真是遭罪,有些理解曹嵬的惨淡心情了。
徐凤年伸出双手,玩笑着把少女那张微圆的脸颊拉长。
少女也不生气,含糊不清说道:“你说什么儒释道三教合流,我也听不懂,不过老黄说过,你身上有副药引子。”
徐凤年想了想,“我知道了,黄龙士应该是在说那龙树僧人给我喝下的碗血吧,不过我这两年一直感受不到,就没当回事。”
少女竭力想了想,又说:“四百年前有个高树露,就是你前段时间说过的那个,我刚才想起来了,老黄提起过他,说这个家伙半死半活着,在太安城某个地方,是赵家的一张保命符,原本是用来压制王仙芝的。虎龙山好像……呵,这件事情忘了。”
徐凤年收回手,又屈指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是龙虎山。”
少女哦了一声。
徐凤年跟她并肩靠车壁,轻声道:“别人想不通黄龙士这么翻江倒海图什么,我倒是稍微理解一点,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直是儒家意旨所在,不过黄龙士显然要更高一筹,因为他眼中没有皇帝,他孑然一身,本就用不着修身齐家,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也不用去帮着皇帝治国平天下,所以他才可以跟谁都不一样,他大概是只想要一个我们所有人都看不到,甚至想都想不到的太平世道。”
少女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膝盖,“对,大概是这么个意思。还有老黄就说过这玩意不是用来跪人的。”
徐凤年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这个把整块春秋田地都掀翻的老农。”
少女屈膝,把下巴搁在膝盖上,“老黄说他也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