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恶气才行!
乐章盯上了那骑甲胄出彩凉刀出鞘的骑将,浑厚气机充沛全身,只觉得像是地仙一剑也扛得下来,精气神已到顶点的乐章狂野笑声响彻驿路,跟那名骑将对撞而去,相距五十步时,高高跃起,长臂舒展,一拳砸下。一骑当先的珍珠校尉黄小快横刀格挡,人马北凉刀俱是猛然下沉,战马四蹄被这势不可挡的千钧之力压得瞬间折断,北凉刀锋仅是在那名汉子的拳头挤出一丝血痕,黄小快一手持刀,一手托住刀背,仍是无力阻拦这头江湖恶獠的一拳砸下,压下一口鲜血,弃马侧移,刀锋在那人拳头上抹过,依然没能划破肌肤,身边都尉一骑同时长枪凌厉刺出,精准刺向乐章左眼珠子,逼迫此人无法追杀他们的校尉大人,更有一名骑卒一枪掷出,见缝插针般恰好刺向乐章裆部,转瞬之间的配合,毒辣而有效。乐章第一次皱起眉头。
杀金刚境界的高手,精髓无非“水落石出”四字。耗光那川流不息的如水气机,没了圆满无缺的金刚不败,才算成功一半,假若给高手足够喘息机会,慢慢补全气机,恢复体内江河气象,就又得重头再来。不过高手的气机积蓄,从来都是散易聚难,气机转瞬流转数百里,这种传说中的陆地神仙境界,便是同为一品高手的金刚境和指玄境也一样可望不可即,像乐章接连两次陷阵,气机起伏跌至八成,期间任由枪林箭雨加身而不动如山,也仅是用笨法子恢复到九成。江湖上之所以将西蜀剑皇的战死评价为惨绝人寰,不纯粹是惋惜这名高手被碾压成一滩肉泥,更在于这名剑术宗师为了那个不值钱的姓氏,独力镇守西蜀皇城大门,所面对的敌人是一波波潮水涌去的蝗群骑军,完全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只凭那吊着的一口气死战到底,简直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在黄泉路上。
但乐章也仅是皱了皱眉头,他所正面对的不过是百人骑而已。
随手推开都尉的刺眼一枪,脚尖一点,踩在那根骑卒丢出的铁枪上,借势一记膝撞砸在都尉脑袋上,乐章鸠占鹊巢站在马背上,战马惯性前奔,傲然而立的乐章无意间望向山顶,没来由泛起一股胸闷。
有一骑缓缓下山。
越来越快。
乐章身后的远处,那把桃花扇被啪一声合上,公子哥晶莹素白手腕上系挂有另一端白鞘名刀的朱红长绳,猛然间绷直。
一骑下山的同时,黑裘公子哥也敏锐察觉到被山上一人给盯上了,喃喃自语:“北凉还有这般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手?赵勾档案处为何从未提及。”
乐章头皮发麻,跟白天见鬼似的,惊吓得魂飞魄散。
那一骑马背上的人物双袖飘摇,从袖口到手臂之间,攀附萦绕有无数红丝,如同爬满了鲜活猩红的赤蛇。
当年,就有这么一只“缠红绕蛇”的人猫,朝他乐章悠悠然骑马而来。
被戳中软肋的乐章疯癫了一般,神情痛苦,蹲在马背上,双手十指钩住头皮,然后抬起头,眼珠子布满血丝,咬牙双手一拍,拍死了那匹战马,掠向那一骑。
山脚和驿路上的珍珠骑军都下意识停下马,留给下山那一骑和始终势不可挡的不知名江湖武夫。
那一骑飘落下马,继续“前行”。
本以为起码要缠斗酣战几炷香的一对人,就那么飘飘然擦肩而过。
双袖猩红愈发红。
原来他手上多了一副从头到脚剥下的鲜血人皮。
驿路这边三百骑不约而同瞪大眼睛,目送手拎新鲜皮囊的殿下一掠而去,在那名不再摇扇的公子哥面前停下,随手高高抛出那张人皮。
这一幕,黄小快毕生难忘。
腰佩一柄寻常北凉刀的世子殿下,对上了那把不输南华刀的“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