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一眼，是她刚才的惊醒让顾廷烨也感觉到，也跟着醒了。
夕佳摇摇头，没跟小叔说发生了什么，又躺下来，顾廷烨伸了手臂过来，揽着她，夕佳抬头看着顾廷烨侧脸，想了想，问了一句：“小叔，你刚知道你不是老爷子的亲生儿子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顾廷烨低头看她，似乎是不解她怎么忽然这么问，可是也没有多想，停了一下说：“那时候是我去美国之前，很早的事情了，当时有些愤怒，后来是失落，我一个人离开家出去走路，走了很远，回头看，竟然还能看见顾家老宅的房顶，金碧辉煌，这么多年住的地方以为是自己的家，结果不是，以为是自己父亲的人，竟然跟自己没有关系，那个家就算是再不可爱，再不好，可是我相信过那里是我的家，忽然断绝关系的时候觉得心一下子空了，我想了很久才回到家里，进门的时候看见我妈在家门口等着我，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那天还下着雨，我看着昏黄的路灯灯光下面我妈妈站着的样子，她穿的旗袍，胳膊露着，那么冷，可还是等着我，她身后的顾家灯火辉煌，应该是顾明敏的生日之类，里面很热闹，我就觉得，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总不该去伤害她，回来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很快就决定去美国。”
一口气说了这样长。
夕佳补充一句：“你说谎，你去美国不是为了追苏璐瑶吗？”
语气里面都是酸意。
顾廷烨揉揉她的头发：“过去的事情不要提了，后来对顾家也没有感情，都是棋局，所有人都是老爷子手里的棋子，由他的心情决定他最后，我后来回来这一切也都没有改变，这里看不到一点亲情，后来已经渐渐的习惯了这样。”
夕佳的手微微的攥紧，问：“那你的亲生父亲呢？”
“我妈说已经离开了。”
夕佳小心翼翼：“你就不想找到他吗？”
顾廷烨的目光顿时一敛。
夕佳补充着说：“很多人不是都想找到自己亲生父亲的吗？说不定他是个不错的人，小叔你这样好，他应该也不是坏人的，如果他肯对你好，那不是很好的事情吗？我的亲生父母，有还不如没有，如果小叔能有一个好的父亲，是多好的事情。”
顾廷烨摇头：“你也很好，可是你父母……夕佳，这样的事情不能推论。无论他是什么样的，可他这样丢下我们母子，他就没有获得原谅的资格。”
“也说不定他以为你们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以为你过的很好。”夕佳低声。
顾廷烨停了一下，说：“身为一个父亲，至少要陪着在自己孩子身边。”
夕佳蜷缩了一点，终于是问：“小叔，那你想他吗？有没有想到过？”
顾廷烨眼底一瞬间的黯下去，深深的吸一口气，夕佳都感觉到他的胸腔起伏。
“夕佳，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知道。”顾廷烨一字一句。
夕佳攥着被子的手攥的更紧，点点头。
“当然想过，常常都会想，从我知道我有一个亲生父亲的时候，就会想，想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扔下我们母子，有时候会想象他在路上跟我错身而过，或者我们在咖啡厅里遇见，我在路上看到熟悉的跟我有些形似的年长的人，都会这样想，这个人，是不是跟我有关系……我还有没有弟弟或者妹妹，他们都在过什么样的人生，是不是有亲情的相亲相爱，想他现在是不是知道我已经继承了顾家，是不是会在某天出现在顾家大门外……”
顾廷烨的声音里，带着如同迷雾一样的浓重。
夕佳听得出里面，有那么一点点希冀的意味……
小叔尽管那样排斥，可还是希望见到自己亲生父亲的，任何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想要见到的吧？对自己的父亲都充满了想象，而且，总不会比老爷子更差更恐怖。
“不过这些年他也没来，如果是为了钱，早都应该来了。可能早都死了。”顾廷烨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讥讽的。
骤然的讥讽。
夕佳默默抬头，伸手抚上顾廷烨的脸，看他眼底一瞬间的恨意，大概是不可能不恨，恨那个人抛下了他和李婉婷。
“如果他真回来了呢？”夕佳低声问。
顾廷烨的唇角浮出一丝冷笑：“那我就让他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三十年前他做的事情，三十年后来偿还。”
夕佳伸手在顾廷烨眼前晃了晃，打断他的话：“小叔，你不要这样可怕，说不定夫人还爱着他。”
一想到李婉婷跟福叔吵架的场景，她就觉得，夫人越是发火越是咒骂，就越是说明根本就还没能放下，全部的心思都在那个人身上，所以才会恼怒，才会一反平日里的小心翼翼，在走廊里就大吵，如果真的放下了，大概会不屑一顾。
如果能真的在一起……
他们走了那么久的路，错过了那么多年，如果能在一起……
“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说这件事，我妈跟你说了什么？他真的……”顾廷烨忽然觉得有些不对，问说，却连一句话都问不完整。
想说：他真的回来了？
怎么都说不出口。
夕佳急忙的摇头，她答应了李婉婷不说的，也害怕小叔知道后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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