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出去。
此时船已经开了,只有她和徐常侍站在船舱外的甲板上。徐常侍的头发已经全白,红光满面的脸上却是精光毕露的炯炯双眼。
“下午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他问了湘灵一句,她却抬起头看他,然后看清他的脸上表情之后,又垂下。
“船舱里。”
她说的一句不假,即使在那个时候,她和翡欣也仍然呆在船舱里,不曾出来,只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湘灵,你是个聪明的丫头。进去的时候我就清楚,你心里明白的跟明镜儿似的。但是在宫里,莫说是深宫,就是此地,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徐常侍说着,观察着她的脸色,平静如常,没有丝毫的变化,便在心底感叹。
“你那个姐妹,是不可能活下去了。不过你,我还能给一条生路,就看你要,还是不要。”
他把话说的再明白不过。
“要。”
湘灵隐约的懂得了其中的意思。
“逃走的那个,也叫湘灵,这个你应该知道,你们身高面貌略同,是你的祸,也是你的福。打今儿开始,你就死了。你如今的名字是薛湘灵,出身是宁乡,县太爷的独女儿,你可记住了?”
徐常侍的话,湘灵听懂了,她轻轻的俯身应了,才说出来这里,唯一一句真话。
“我的姐妹,我自然会看好。听说进宫的秀女,有资格选一两个跟随的宫女,我是不是有这个权利?”
她的问题,让徐常侍轻蔑的一笑,如何聪明的女子,却毕竟未经世事,哪里懂得人心险恶,非恩、报二字所能维系?
湘灵死了。
这个消息并没有传出去,知道的人无非云溪、怡人和翡欣。说是因为思念家乡,跳河自尽的。
云溪不敢问,因为那天晚上跟着徐常侍出去到甲板上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回来之后,湘灵的神情就怪怪的,她们睡下之后,她就听到她起身,原本想跟着出去,却恰好碰到了巡查的宫人,只好回来。
然而再过一阵儿,船上便是一阵的哄闹,说,宫女湘灵跳河自尽了。她甚至留了一封遗书,信里写着,她去找母亲。
船行到京城的之前的三日夜里,宫女的船舱里常常听到女子哭泣的声音。然而秀女船舱里,原本夜夜响起的哭声,却住了。
在城外下船,秀女们仍旧带着红色的斗笠蒙着面,两人一辆车。宫女们仍旧依照住着时候的安排,四人一辆车,路过皇城外繁华的闹市。那时许多人看向窗外,似乎祭奠着自己的青春做告别一般,直到宫门打开,她们走向了未来未知的地方。
从皇宫的侧门进去,路过一道又一道巨大的城门,那门每一次关上,都关住了一颗心,直到所有的心,都关在城门之中,到达后宫。
秀女、宫女们下车。
秀女们跟着徐常侍走向左边,永巷。宫女们跟着另一位常侍走向右边,掖庭。
“湘灵?”
忽然宫女的队伍中,云溪轻轻的唤了一声,是对着刚刚路过她身边,排在倒数第二的那个秀女。风吹起了面纱的一角,她似乎看到了什么。
女子停了片刻,回头,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却转身走了。
“云溪,你在叫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