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死了,一手的泥,快去洗手!”杜蘅皱眉。
萧绝笑嘻嘻地答:“打仗的时候有的吃就不错了,哪有这么多讲究?”
瞧她美目圆瞠,只得投降:“得,我洗,洗还不成嘛?”
夫妻俩个难得聚在一起,早早地洗漱了,回房休息。
还没说上几句话,萧绝就迫不及待地扑过去:“媳妇,想死小爷了……”
“呀!”杜蘅面红耳赤,低声埋怨:“丫头们还没走远呢,小心听到了。”
“怕什么?我抱自个媳妇,光明正大!”
软玉温香抱满怀,正在百般温存之际,忽听得外面锣声大响,梆子急敲“敌袭,敌袭!”
萧绝气得抓狂,愤愤地大骂:“死秃驴,又来!嫌死的人还不够多是吧,有完没完!惹急了,小爷天天蹲你家墙头,看玩不死你!”
杜蘅忍俊不禁,咯咯笑道:“别贫了,赶紧走吧!”
萧绝一脸幽怨地瞪着她:“爷炕都没睡热乎呢,不去!”
杜蘅脸一红,嗔道:“少胡说八道,赶紧去吧,一会魅影要来催了~”
“反正丢的也是他南宫家的江山,干小爷屁事?”说归说,萧绝终究还是不敢怠慢,抓起搁在桌上的长剑,叮嘱了几句,恨恨离去:“你只管关上门睡觉,外面再乱也别理会。”
“嗯,你自己小心点~”
磨蹭了这么一会,等萧绝出门,城里已是灯火通明,双方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萧绝跃上城墙,顺手斩杀掉沿着云梯,楼车不断往城墙上攀援的敌军:“怎么搞的,敌人怎么来得这么快?”
竹影一边杀敌,一边骂:“奶奶的,南狗果然狡猾,居然利用壕沟摸过来!夜里本来就黑,等到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世事难料,当初齐军凭借三条壕沟,楞是将六十万南军拒在城外二个月之久。
今天反过来,被南军利用,杀到门前,打了个措手不及!
萧绝看着源源不断从壕沟里输送过来,向着中间不断扩散的敌军,道:“这样打下去不行,敌人集中在两侧进攻,城楼那块基本没什么人,得抽调些人来重点防守侧翼!”
“我和竹影在这守一阵,爷去调人!”魅影自告奋勇。
“小心点。”萧绝说着,抬眼朝城楼看过去。
远远地看到南宫宸一身锦袍,站立在城楼正中的帅旗之下,两边是身着重甲的一众高级将领。四周是数十个神情肃穆,全副武装的侍卫。
这群人负责站在城楼上的那群高级将领的安全,其中有一半是那些武将们的亲随,另一半是神机营的密探。
转瞬间,有数千南军冒着城墙上密集的箭羽,悍不畏死地从右翼冲到了城门下,抬着巨大的擂木,狠狠撞击着城门。
沉闷的撞击声,城墙之上一片哗然,城楼上也引起一阵小小的***动。众将军们纷纷下意识地向城墙靠近,侍卫们也都紧张收拢了护卫圈。
无数的箭枝,开水,滚木,雨点似地朝着城下倾泻,转眼间死伤一片。
“好险,总算打退了!”隋显祖长吁了一口气。
南宫宸微微一笑:“雕虫小技,不足……”
眼光寒光一闪,下一刻小腹巨痛袭来,他一愣,下意识地低头,声音嘎然而止。
“小心!”夏风离他最近,第一个发现异状,厉吼一声飞扑了过来。
下一刻,无数人涌过来,呛呛拔剑起不绝于耳。
“保护王爷!”
“有刺客!”
萧绝抬头,时间便在这一刻定格。
城墙上,箭矢如蝗,呐喊如潮,将士们奋勇厮杀着,热水在铁锅里翻滚着……
敌军突破防线,开始撞击城门;夜影乘乱侵到南宫宸身边,出手出电袭击南宫宸;南宫宸中刀倒下;夜影一招得手,来不及逃走,被夏风一掌击飞,身体象断了线的风筝,倏地掉下七八丈高的城墙,随即被下面的人潮吞没,转眼间被斩成了肉泥……
杜蘅只眯了一小会,还未来得及进入梦乡,咣地一声巨响,安静的小院眨眼间变得人声鼎沸,无数火把照得四周亮如白昼。
“小心点,别碰到伤口!”
“快,卸门板!”
“烧水,纱布,剪刀,快!”
下一刻,萧绝提着剑,浑身是血地冲了进来:“阿蘅,快!南宫宸遇刺了!”
南昭派刺客混入敌营,于两军交战之际,众目睽睽之下,暴起杀人,齐军元帅南宫宸遇刺,生死未卜!
这一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迅速在大江南北传播,象滚油里添了一瓢冷水,瞬间引暴了世界!
南军气势如虹,锐不可挡;齐军悲愤填膺,奋起反击,战斗陷入白热化,双方死伤惨烈!
齐国上下一片讨伐之声,掀起一阵抵抗侵略,踊跃参军,抗击侵略的热潮!
临安城里更是一片哗然。
五军营,京卫营,护军营,甚至连御林军诸将都纷纷请战,要求挥师南下,替燕王报仇!
一时间,请战的奏折雪片似地飞向了恭亲王的案头。
整个临安,如同开了锅的热水,到处都是沸腾的战意。
唯有萧乾等少数大臣,没有被这股请战的热潮冲昏头脑,力主冷静,反对继续用兵。
这一举动无疑是火上浇油,立刻引发了大多数官员的不满,连带的牵扯出萧乾力排众议,坚持将太康帝移到别院养病,并且以静养为由,拒绝百官的探视。
首先,是御史跳出来指责萧乾此举是在挟天子以令诸侯,居心叵测。
接着,有人质疑他长期把持着太康帝,不许他与群臣见面,其中是否别有隐情?
再然后,朝臣们纷纷上折要求将迎圣驾回京,主持大局。
不料,萧乾以太康帝身体虚弱,不宜移动为由,态度强硬地拒绝了百官的要求。
紧接着,百官们要求入别院,面见太康帝。
甚至,有人怀疑太康帝是否还活在人世?
一时间,群情汹涌。
恭亲王不动声色,提出折中要求:由他带领内阁大臣进入别院,面见皇上。
萧乾被逼无奈,只能默允。
岂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行人刚抵达别院,太监宫女跪了满院,隐隐还有瑾妃的哭声传出。
“不好,出事了!”
恭亲王顾不上一众老臣,拔腿就跑,三步并做两步冲进了寝殿。
龙床之上,太康帝面如金纸,陈朝生,李义山跪在金砖地上,钟翰林手拈金针,面色凝重。
瑾妃侧坐于床沿,连帷幔都未放下,竟是连避嫌都顾不上了。
“皇兄!”恭亲王顿住脚步,停在龙床二丈之外,颤着声音轻唤。
太康帝眼睛半阖着,没有反应。
“皇兄,是我,我是六弟啊。”恭亲王目中蕴泪,略略提高了声音。
太康帝眼皮微颤,眼球滚动几下,混浊的目光落到恭亲王身上,忽地双目圆睁,抬手指着他,喉间疯狂地发出“咯咯”的声音。
“皇上!”瑾妃骇得面青唇白。
张炜双目垂泪,膝行上前,替太康帝轻抚胸口。
恭亲王强抑住心惊,缓步靠近龙床:“皇兄,您别急,有话慢慢说……”
和瑞紧随其后,第二个进入寝殿,目睹此状,不觉胆颤心惊。
这,分明是回光返照,将要大行之兆!
“你,你……”太康帝气势散尽,手臂颓然滑落。
“皇上!”
钟翰林急忙抢上前,搭上腕脉,眼中滑过一丝哀伤,扑通跪下:“皇上,驾鹤西游了!”
“皇兄!”
“皇上……”
“娘娘……”
晴天霹雳,寝宫内外,呼啦跪了一片,哭声震天……
太康二十六年二月初二,太康帝驾崩于皇家西山别院。
临安一片槁素,十万御林军恭迎皇帝灵枢回宫,文武百官凡三品以上者,皆入宫守灵。
恭亲王悲伤过度,几次哭昏在灵前。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康帝膝下原本有八子,成年的只有赵王,魏王,燕王。
赵王死于乱军之中;魏王贪墨被黜,贬为平民,也失了继承权;燕王遇刺,生死难料。
六殿下是个十三岁的少年,难担大任。
算来算去,只剩下一个恭亲王。
他不止性子谦逊儒雅,这段时间担任摄政王,朝政也打理得井井有条,又能礼贤下士,广开言路,鼓励朝臣们积极觐言,朝野上下一片赞誉之声。
名望,能力,魅力,手腕,都不缺乏。历史上,兄死弟承之事也不是没有先例。
与其把朝政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黄口小儿,不如将玉玺交给恭亲王,是绝大多数文武百官达成的共识。
于是,礼部提名,百官联名上奏,恭请恭亲王继承大统。
无奈恭亲王抵死不受,再三推托,声称六殿下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愿意辅佐新帝,直至其十八岁,能独立执政为止。
百官自是不允,几个御史慷慨激昂,在承乾宫外长跪不起,泣血苦谏,终于使得恭亲王回心转意,答应面北称帝。
听到这一答案,百官额首称庆。
萧乾冷笑三声:“奸臣祸国!荒谬绝伦!”
众官面面相觑,个个恼羞成怒,面色紫涨。
“这犟老头,好象全大齐就他一个忠臣,不用理他!”
“呸!皇上尸骨未寒,他竟不在灵前尽忠,算什么忠臣!”
“哼!说不定皇上就是他害死的,否则,为何不许皇上在宫内养病,非要送到别院?还不许百官探试,动用穆王府府兵封锁!”
“说得对!他一力推崇立六殿下为帝,无非是想以功臣自居,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
“听说南昭国师与穆王爷是姻亲,叛贼陈绍与穆王妃同族,焉知陈绍投敌,南昭入侵,不是他一手策划?”
“不然,他为什么敢把独子送到大理前线?”
“世子爷也就罢了,世子妃女流之辈,居然也往大理送。其用心,就颇为玩味了……”
“燕王遇刺身亡,全国上下一心,请求誓死一战,唯有他不肯对大理增兵,是何道理?”
一时间,百官群起而攻之,大殿里乱糟糟的,用词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尖刻,不乏诛心之语!
饶是萧乾心坚似铁,也禁不住阵阵心寒!
他冷笑一声,自袖中摸出一卷黄绢,双手高举,托过头顶:“本王手里有皇上的遗诏!”
话一出口,登时压得乱轰轰的大殿安安静静,连呼吸声都没了。
无数道视线,唰地集中在萧乾手中那卷小小的黄帛之上。
一直呆坐在椅中,形如枯木,古井无波的恭亲王终于变色,猛地抬头,盯着他的目光利若鹰隼:“皇兄给你留了传位诏书?”
“是!”萧乾不避不让,凛然作答:“先皇遗诏,大行之后传位于燕王殿下!”
嗡地一声,大殿再次陷入混乱。
还以为萧乾有什么厉害的后着,原来所恃的不过是一张传位于燕王的遗诏!
莫说南宫宸已经死了,就算退一万侥幸不死,那又如何?一句矫诏,就可将萧乾打入大牢!
如果换成六殿下,事情可能还有些棘手。
现在……
恭亲王唇边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沉默不语。
这种时候,完全不需要他来说话,自有人出头。
“燕王已经战死,还传什么传?”
“一个死人,如何继承大统?荒谬!”
“前线战报,燕王伤重垂危,生死未卜,并未说燕王战死!尔等捕风捉影,混淆视听,居心何在?”萧乾大声怒斥。
“被影子刺客近距离杀伤,焉能留得命在?”
“燕王倘若真的无事,为何藏头露尾,派重兵把守府衙,不许任何人探视?”
“哼哼!听说现在前线军事会议,都由世子爷主持,不知穆王爷对此做何解释?”
“萧家父子果然打得好算盘,一个把挟持先皇,矫诏窃国;一个狐假虎威,盗取兵权。萧乾,我倒想问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跟他废话!臣请立刻将萧乾老儿押入天牢,待登基大典之后,再三司会审,将其罪行昭告天下!”
“对,将他拿下!”
恭亲王为了这一天,暗地里谋划了很久,想要顺利篡位,殿中安排的自然绝大部份都是他的心腹亲信。
一通慷慨激昂,看似有理有据的质问,立刻让一些不明内情的人也跟着质疑起萧乾来。
顿时一呼百应:“拿下他!押入大牢!”
和磊挺身而出,仗义执言:“李大人此言差矣,穆王爷不止救过皇上性命,且镇守边疆数十年,数度出生入死,为大齐立下汗马功劳。眼下不过是政见不同,岂可胡乱猜忌,无凭无据,就要将国之栋梁送进天牢,难道不怕寒了前线将士之心?”
“勾结外敌,谋害先皇,矫诏窃国!如此大罪如若不加严惩,寒的不是前线将士,而是整个天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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