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跟杜家结亲,瞧中的可不是杜谦更不是杜家那位名不见经传,貌不惊人的庶女杜荭,而是杜家跟萧家的关系!
为什么,萧绝一点亲戚情份都不讲,直接动手,杀了人不算,还把连襟送到牢里去了?
胡唯毕竟进京时日尚短,还在熟悉环境,不不及融入临安的社交圈。而他跟南宫宸的关系,说远不远说近却又实在算不得核心,这些过了时的八卦消息,自然没有人会特地给他提及。
所以,萧绝跟南宫宸之间的恩怨,他不知道。
胡唯不懂,沈即飞却好象有点明白了。
萧绝,这是明显瞧不上胡家,不打算跟胡家做亲戚呢!
胡军可是把话放得很清楚了,他又不聋,那种情况下还穷追猛打,嫌弃的意思很明显嘛!
可他一个外人,跟胡唯也不熟,不好交浅言深。
因此,只能含糊其词地道:“胡大人,您既然跟世子爷是,事情就好办了。这样吧,不如你跟世子爷讨个人情,也免得下官难做人。”
胡唯也是在官场混的,闻弦歌知雅意,当然听出沈即飞两边都不愿得罪,不肯担责任的意思。
说到底,还是他胡唯面子不够大。
他心里虽有些不爽,但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强人所难不是?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那,去牢里探望犬子,这总可以吧?”
只要不把人带走,万事好商量。
沈即飞满口答应:“大人请便。”
胡唯这个时候提出见胡军,当然不仅仅出于心疼儿子,放不下心。更主要的,从他的嘴里,听到事情的真相。
毕竟,那些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靠不住。
胡军一身是血,正躺在牢里哭爹喊娘,猛然见到亲爹,顿时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爹,疼死我了!赶紧把我从这破地方弄出去,不然,胡家就要断子绝孙了!”
“休要胡说!”胡唯看到自个捧在掌心的独苗这么狼狈,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爹啊,”胡军只差满地打滚,哀嚎道:“姓萧的半点情面都不给,那是往死里揍我!爹啊,我不管,你一定要给我报仇啊!”
胡唯被他噎得胡子乱翘:“逆子!交待过多少回了,京城不比邯郸,绝对不可任性胡为!你,你谁不好惹,偏去招惹那个煞星!”
换成其他人,或许还有机会报仇。
萧家?想都不用想!
燕王还指望萧家支持他登基呢,怎么可能为了他得罪穆王府?
“姓萧的不仗义!”不提还好,提起来胡军泪流满面:“我都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是工部胡侍郎家,跟萧家是!结果,他打得更狠!呸,什么破姐夫,老子不稀罕!”
胡唯忙问:“你确定,跟他亮明了身份,双方没有误会?”
胡军哭得更厉害了:“一开始我是没说,后来发现打不赢,我不止亮了自己的身份,连燕王是我干哥哥的事都说了出来。结果,那个王八羔子说我冒认官亲,把我往死里打!爹啊,你要帮我报仇啊……”
胡唯心中咚地一跳。
萧绝这样做,分明就是要扣实了他“悍匪”的身份,从道理上完全站住脚,不落口实,掌控全局。
这一招拿来对付别人,自是无可厚非。
两家是姻家,这样做就未免太不厚道了。
简直就没把他们当亲戚看啊!
胡唯的眼睛咕噜噜乱转着,心思也转得飞快。
等等,难道这就是萧绝的目的?嫌弃胡家,不愿意跟胡家做?那也用不着下死手吧?萧绝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把他整趴下?
不能吧,他跟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又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不可能得罪了萧家不自知啊。再说了,他到京城才几个月,连萧绝的面都没照过,想得罪也没机会啊!
他想不通,于是匆匆回家,备了厚礼,次日亲自登门。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萧绝再横,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结果,萧绝还真的完全不给面子。
一句“不见”,直接将他挡在了门房之外。
不得已,只得去找杜谦,希望借“”的光,跟萧绝见上一面。
杜谦去了也不顶用,门倒是进了,还是萧绝亲自来接的,没等杜谦说情呢,萧绝先絮絮叨叨地抱怨上了。
口口声声,说胡军如何嚣张,如何打了白蔹的耳光,如何纵奴行凶,如何口出狂言,当街买凶杀人……
数落了一大堆,末了,道:“天子脚下,竟敢明火执仗地执械行凶!还敢口出狂言,说什么宫里人人!亏得是遇上了我,要是换个人,岂不是早让他杀了?那时,只怕连岳父都要被他连累。”
杜谦略一思索,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王公大臣,勋贵之家。
以胡军这种只知蛮干没有脑子的货色,迟早招来灭门之祸,搞不好真要受其牵连。
亏得没有下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么一想,再也坐不住了,匆匆告辞回去,立刻吩咐唐念初寻个由头,把胡军的庚贴退了,消了这弥天大祸。
胡唯象只没头苍蝇般四处乱蹿,拉关系找门路,想把胡军从牢里捞出来。
五城兵马司已经把人移交到了临安府,正式升堂审案了。
不审不行啊,萧绝一纸诉状,把胡军告上了公堂。
二十七条人命,搁在哪个朝代都是轰动一时的大案。
新鲜的是,被杀的有冤无处诉,这杀了人的,反而成了苦主,做了原告!
一时间,临安城里再次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