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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风雨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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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至于冯太太,我还真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我说女王蜂同志,你们集团都是怎么侦察情报的?”

    冷星桓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冯太太好歹也是《虹霓》的社长兼主编,我们死对头的第一号老板,怎么连你都不知道她的事情?”

    “拜托,狂蜂集团又不是超人们组成的。”

    沈香帆叉起腰,一脸无辜。

    “我只知道她老公叫冯鑫奎,在壮年时期是和纪煌鼎足的大富商,但七年前就已经翘了辫子。之后她创立虹霓杂志社,因为有丈夫留下的大笔资金,在传媒界发展得超快。不过,我听说她以前结过婚,徐鑫奎是她第二任丈夫,还听说她好像是从重庆搬到深圳来的,原本姓温,至于名字,就真不知道了。”

    “姓温?她是重庆人?而且是改嫁过的?”

    冷星桓一怔。

    “香帆,我想拜托你,帮我查一下她更多的事情好吗?”

    “嘿,你这个人一向最讨厌八卦,怎么就对冯太太那么好奇了?”

    沈香帆更是不解冷星桓的想法。

    “人家不过和你是同乡,你也不至于那么激动吧。”

    “如果你当我是好姐妹的话,这件事就一定得帮我做,算我请求你了!”冷星桓紧紧握住沈香帆的双手,急切地望着她犹豫不决的眼神。

    沈香帆终于答应了她。“算了,我怕了你,就帮你查查吧。瞧你,说得好像非常严重似的,犯不着用姐妹情来威胁我吧。但话说回来,这件事情查起来可能要花上久一点的时间,因为冯太太有个怪癖,不肯公开她的名字,即使签署文件也是写的英文名,看来我要联系上次去重庆采风的几哥们儿了。”

    “谢谢你,香帆,”冷星桓对同伴激动的道了声谢,重新坐到了办公桌前,开始了新的工作。

    “那我这就去送文件给骏彪了,我说你呀,没事还是多关心一下骏彪吧,那次的事情不至于就让你不再理他了啊,他现在还真是个可怜人。”沈香帆咧嘴一笑,将一叠文件和同印好的封底夹在手臂下面,大步走出了办公室大门。

    一分钟、两分钟……才不过三分钟,提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冷星桓接上电话,里面传来的却是邢震洲的声音:

    “星桓,你正在工作吗?”

    “嗯。”

    只简单地应了一个字,她发觉邢震洲的声音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

    “震洲,你想说什么?”

    “今晚八点……我们在天台上见个面好吗?”

    “震洲?”冷星桓正想再问,对方却已经匆忙地挂上了电话。

    今天,他为什么如此反常?另一个疑团,越过先前的疑问,在她的脑海里再次打上了一个难以解开的结。斜睨着窗前,只有那花盆里默默无语的马蹄莲,旧日那雪白的苞片,悄悄转为枯萎前的微黄,提前掉落了下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凝重的暮色仿佛淡灰色的雾,远方蔓延到近处,最后充满在每一个地方,连缝隙里也不放过。一天与第二天的交替并不代表着什么,在一些人看来,也不过是白天与黑夜的单纯交替,而时间,就从那交替的夹缝里伶伶俐俐地流走了。

    邢震洲坐在天台花圃里的石椅上,双手自然的放上膝盖,对着眼前的一棵棕竹沉思。

    他觉得自己或许更喜欢那些常绿植物,即使不是生长的季节,也不用看到它们枯萎和落叶。但现在,他只是发呆,前面的东西像是什么也看不清楚,常绿的棕竹叶子密密交织着,在他眼里同样只像是显现一个不真切的世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记着看了看手表,原来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没有听见脚步声,冷星桓仍旧如“幽灵”般出现在他面前,还是身穿白色的衣裙,风吹着她的长发,仿佛她就是可以随风飘动的魂一样。他望见了她,像是望见了一株盛开偏又失去力量的马蹄莲。

    “星桓,其实……你就是地平线杂志社的阿星吗?告诉我……”

    第一次见到这个神秘女子似乎还是昨天发生的事,出口的话语却掩饰不住现实。

    “其实你上次提到纪如茵,我已经预备告诉你这件事情了……”

    冷星桓轻咬着嘴唇。

    “只是我终究没有说出而已,你觉得失望吗?还是……我想我应该能够感受到你心里的矛盾。”

    “星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只是矛盾而已,对吗?作为纪如茵的得力助手,却和她最大的对手也做了好朋友,要是我站在你的立场,我或许会比你更加感到矛盾。”

    “我只是想问问,你对这件事是否在意?”

    “人各有自己的目标,我又何须感到介怀呢?”

    冷星桓伸手撩开额前的几丝头发。

    “纪如茵的确是值得欣赏的女孩子,她有颗好强的心,但是我想的只是做好自己的杂志,没有想跟她争夺什么东西。不过,我答应过地平线杂志社的先叔和朋友们,要把《地平线》推上顶峰,所以才接受了她的挑战。我写《阿星日记》,只不过是随意表达自己的一些想法,完全没有想到能引起一阵轰动,我猜想,或许是纪如茵将一些东西看得太过重要了些。”

    邢震洲抬起头望着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于冷星桓的话,他的确放心了,然而却难清楚纪如茵的想法。在他心底,突然忆起了好友奉胜昌说过的话,难道女人的心,比他想象的更加难以理解?

    “震洲,你无须为看清了别人而迷失了自己。”

    冷星桓又说。

    “告诉我,你想将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我似乎还没有想过。”

    邢震洲知道自己喜爱简单生活,在他看来,工作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在他出生到现在的二十几个春秋以来,的确没有真正的伟大理想。

    “星桓,我好像真没那么想过,一个人工作,不是为了生活吗?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只想在《地平线》红红火火之后,就退出传媒界,回到重庆的故乡,陪伴爸爸的亡灵,过与世无争的平静日子,安然度过余生。”

    “安然度过余生?你不要说得好像生命即将终结似的啊!”

    邢震洲不由笑了起来。

    “果然,你跟茵茵的思想完全相反,至少我这么觉得。”

    “不是你如何觉得,而是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因为故事的不同,思想自然便会不同。”

    冷星桓坐到石椅上,回应对方的笑容。

    “在重庆的时候,我是个非常害羞的小女孩,除了爸爸和那些叔叔们之外,我几乎从来不和男性说话。在爸爸的记忆里,我仿佛是全世界最沉默也最安静的孩子,总是半睁半闭着一对迷迷糊糊的黑眼睛,喜欢若有所思般地注视着周围谈话谈的热火朝天的人,或者就在夜晚凝视着天际那边眨眼的星星,好像我可以和星星说话一样。”

    “很有诗意的话啊,你爸爸是艺术家?”邢震洲饶有兴趣地问。

    “我爸爸只是业余的作家。”

    冷星桓继续说道。

    “他和他的朋友们都是那样,仅为艺术而创作艺术,并不追求结果。在私底下,他称这类文人为‘新狂人’,当然也包括了他自己,直到去世,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自己一直过着清贫的生活。而妈妈的观点就因为和他相左,视他为没有追求的人,于是在我两岁的时候,也就是刚学会叫妈妈的那年就离开了我们。”

    听到这里,邢震洲才发觉自己不该问关于她父亲的事,明知道冷星桓少年丧父,却还提起伤心事,那无疑会令对方感到难过。然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冷星桓不仅失去了父亲,更是从小没有母亲。

    “对不起,星桓,我似乎不该问这些……”他红着脸垂下头来。

    “没关系,从小到大,我都已经习惯了。”

    冷星桓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连这些都不能面对,我也不用从内地跑到沿海来工作。世事万千,都如同过眼云烟,何必要在意那么多的东西?人生在世,能够摆脱所有的烦恼琐事,也就是‘道行高深’了吧。对了,谢谢你送我的马蹄莲,我非常喜欢,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我喜欢那种花么?”

    “偶然的,真的,我是觉得你满像马蹄莲,因为你每次晚上和我见面,都恰好是穿一身白衣,后来恍然之间又看到你窗台上有盆马蹄莲快枯死了,于是就想到买盆新的送给你。”

    很简单却又不简单的理由,令冷星桓忍俊不禁,笑容中亦带了一丝神秘。“纪如茵跟你是同事兼好朋友,怎么你都没有想过送盆花给她吗?”

    “茵茵她……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花这种东西。”

    邢震洲擦擦额边的汗水。

    “除了第一次和她见面,后来每次看到她,似乎都是在她工作最忙的时候,她好像完全没有闲心停下手里的活儿,来细细欣赏那些大自然的艺术品。”

    纪如茵——那个不同寻常的富家小姐,到底在追求什么样的功绩?

    和邢震洲说了再见,冷星桓再次和孟靖儿对坐在旧沙发上。窗外,月光似水,一丝灰色的云拉长尾子,垂到月与夜的临界点,宛如一条通往远方的灰色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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