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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青裙玉面如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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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融流淌到我的心上,他迎风而立。虽然只是最简朴不过的青衣,然而比之轻裘膘马、骄行陌上,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五陵少年,更多了几分含蓄恬淡的蕴藉很沉静气度。

    我轻轻慨叹道:“我因为不曾主动害人而到此地步,你却因帮我甄家上书而被逐至上京,这一年,到底是我们连累了你!”

    他摇头,只把在上京的一年时光置之于一笑:“我如今归來,皇兄依旧待我如初,我也依旧是清河王,并沒有分别!”他洒脱道:“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在上京,譬如当年去蜀中一样,只是游玩罢了,不过借个思过的名头而已,唬人的!”

    我十分过意不去:“总是因为我甄家的缘故……”

    他抬手制止我的话语,温言道:“你若再说下去,我便不敢说出今日的來意了!”

    我微微诧异,道:“王爷请说!”

    他从马背上囊袋中取出一卷画轴,道:“两日前我进宫向皇兄谢恩,又拜见了太后,因而见到了一个人,我想你一定很想看看,所以特意画了來,请娘子指教笔法!”

    我谦逊之外更有些惊异,如实道:“我并不擅长丹青,何來指教笔法呢?”

    他解开画轴上缚着的红绳,画卷徐徐展开,我的神思在一瞬间被画面牢牢吸引住,再移不开半分,画卷上各色秋菊盛开如云霞,菊丛之中,两名衣着华贵的少妇含笑赏菊,左边是一位婷婷而立的宫廷贵妇,她肩披浅紫色纱衫,身着紫绿团花的朱色长裙,体态清颐,发髻如云,斜簪一朵紫红大丽菊,髻前饰翡翠玉簪步摇,垂下串串珍珠流苏,她面庞上淡薄的红晕、柳叶长眉、朱唇隐隐含笑,正是敬妃的模样,她身边立着另一位贵族仕女,身姿略纤,披铁锈红缎衣,上有深白色的菱形花纹,下着乳白色柔绢曳地长裙,髻上只簪一朵红瓣花枝并一支白玉簪子,全身上下统共只用红白两色,分外素雅清丽,不是眉庄又是谁,眉庄怀抱一个小小女婴,指着近旁一只白鹤逗她嬉笑,敬妃反掌拈着一朵大红菊花,目光注视着女婴,引她到自己怀里,二人皆是神情专注,灌注在那女婴身上,无限怜爱,而那女婴则一身俏丽大红的团锦琢花衣衫,脖子中小小一挂长命金锁,足蹬绣花绿鞋,趴在眉庄肩头,憨态可掬,而望向敬妃的眼神,也十分依恋。

    画中人物衣裳简劲,色彩柔丽,极尽工巧之事,画者用心之深,可见一斑。

    有热泪夺眶而出,温热地弥漫了我的双眼,我因激动而哑声,指着画上女婴道:“这是……”

    玄清温然道:“我初见胧月帝姬,便为她画了这幅画像,略尽我这个做皇叔的心意!”

    我贪婪地看着画上的胧月,心中大起慈母之情,不觉泪如雨下,沾湿衣襟,须臾,我忽地想起一事,问道:“王爷画这幅画,宫中的人可否知晓!”

    他道:“为谨慎起见,清只是把在太后宫中所见之景在回到王府后如实画下,连沈婕妤与敬妃都不曾知晓!”

    画上的眉庄与敬妃栩栩如生,宛如就立在眼前,容貌神态无一不鲜活,我的胧月,自然也是样貌如实了。

    我的手指轻轻摩娑着画上的胧月,含泪道:“一年时光,胧月已经这样大了,我几乎不认得她!”

    玄清亦含笑:“是,孩子总是长得格外快,听闻过几日就是胧月帝姬的周岁生辰,清想娘子是胧月帝姬生母,自然应该长得自己孩子的近况,才能安心!”

    他回到京中不过三日,想來琐事繁多,却先就已为我画下胧月的画像,來安慰我这个母亲牵挂不已的心思,我心中感念非常,盈盈福了一福道:“平时偶尔听芳若说起胧月,只字片语总不能详尽晓得她究竟如何,王爷此画,胜过旁人对胧月千言万语的描述,我在此深深谢过王爷厚意!”

    我所有的感激与感动,他只以浅淡一语解之:“清十分喜爱胧月,拙笔又还能画上几笔,不若以后每隔两月便画一幅來请娘子品评,不知娘子可愿意!”

    我自然是万千欢喜与愿意的,这欢喜与愿意叫我欣喜得连眉毛也飞舞了开來,玄清此举,不啻于如同我看着胧月逐渐成长,叫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如何会不安慰,心中亦十分感念玄清的悉心妥帖,他为我所做的种种总不说是为了我,只说为他自己,來免去我或许会生的尴尬和不安。

    潺潺的河水在他足边潺涴东去,河面开阔平静,秋來时节,两岸芦花纤秀似女子沒有点染的素颜,银白的花絮蓬蓬松松,扶风起舞,偶尔有芦花飘落水中,也这样潺涴地静静漂去了,大有一种随遇而安之感,倒无落花飘零的凄清。

    我与他静静伫立河岸,听水波温吞而活泼的流动,有一种细微不可知的脉脉温情随波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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