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实初略略不好意思,也深以为然,道:“我不过是普通官宦之家,晚些也不要紧,不比君王至尊,婚姻关系天下,与社稷息息相关,十三四岁都要大婚了,再说宫中,那位清河王已经二十三了,他不愿纳妃大婚,连太后也拿他沒法子……”
他的话还未完,我已经觉得刺心,他见我神色微微黯然,知道提及皇帝说了我不爱听的话,不由满脸愧色,忙忙道:“我是无心的!”
我只作不觉,微笑道:“清河王眼界颇高,不知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想一想就已觉得有趣!”
他见我无事,也略略放心,一时也讪讪地不说话,我启唇道:“实初哥哥,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情形么!”
他的神色温柔地沉静下來:“怎么会不记得,我永远都记得,那时你才十岁,甄兄下了学背着师傅偷偷带着你去湖里荡舟,正巧那一日我跑马出來,正见你梳着垂髫双鬟,怀里抱满了莲蓬站在船头,唱着一支歌,后來,你瞧见我,也不怕生,还剥莲子给我吃!”
我微微而笑,童年时的趣事在如今回首看去,亦是格外珍贵而美好的了,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当时怎么会知道,会预料得到,前路会这样苦这样难,难到无路可去的地步还要继续挣扎往前走下去。
因为从前的甜,越发衬得后來的人生路苦如莲心,还得一颗颗生吞下去,。
我低低唱道:“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为谁苦,双花脉脉相问,……”却是忘了歌词,再也唱不下去了,只得笑道:“真想不起來了!”
温实初接口道:“下一句也是最后一句,,只是旧时儿女!”
我不好意思地抚一抚脸颊,淡淡笑道:“难怪我要忘了……”我低一低语气,语中已带了些许无奈,怅然道:“咱们都不是旧时儿女了,旧时的歌都要忘了!”我转一转神色,把玉壶推到他面前,郑重道:“一片冰心在玉壶,甄嬛自愧不能承受这样厚重的情意,还请收回吧!”
温实初神情一变,忙掩饰着喝了一口茶镇静下來,缓缓道:“这玉壶是我家传之宝,家父曾经叮嘱我,一定要赠与心爱之人,从前我沒有机会送给你,如今我真心诚意恳求你,收下这个玉壶!”
我摇头,温言道:“这玉壶这样贵重,你是该交给心爱的人,可惜实初哥哥,你却并不是我的心爱之人,所以我受不起这个玉壶,即便你勉强我收下,对这个玉壶而言,它是被辜负了!”
温实初无言以对,神情冻住,仿佛被第一场秋霜卷裹的绿叶,沮丧而颓唐:“嬛妹妹,你总是不肯接纳我,从前是,如今也是!”
我想了想道:“实初哥哥,恕我直言一句,你时时总记得幼时之事,你心里喜欢的,或许只是当年未入宫前天真柔和的我,而不是如今的我了,如今的我大异从前,你又何必为此执念良多呢?”
他忽地抬头,目中有逼灼的光芒燃烧,他身子急急前倾,哑声道:“嬛妹妹,我一定要说与你听,我对你的心意一直都是一样的!”他声音微微低下去,却依旧诚挚:“不仅是在宫里还是在外头!”
我静静听他说完,忽而无声微笑出來,我笑得那样宁静,宁静中有几乎淡漠不可见的胸有成竹和荒凉,仿佛冬日里第一层霜降,悄然无声地落了下來,苍白茫然。
“还记得曹琴默么!”我的话突兀的问了出來。
“是!”温实初的神色顿然一黯,垂手下去:“自然记得的!”他喃喃道:“怎么会不记得呢?”
我缓缓闭上眼,静静道:“是啊!从前的襄贵嫔,温仪帝姬的生母,追封襄妃!”我忽地睁眸,厉声道:“襄妃当日是怎么死的,你我心里都一清二楚!”
温实初神色黯然,额上的冷汗一层又一层细密地 逼仄出來,如寒雨临江,泠泠生冷,片刻,他叹息着仿佛是安慰自己:“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一想起來总是日夜不安,也算是我的一桩亏心事了,幸而温仪帝姬现在有端妃娘娘细心照拂,襄妃死后颇为风光,我才稍稍安心些,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竭尽心力看顾温仪帝姬的身体,也算稍稍赎罪了……”
我冷冷打断他:“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我一起长大,在宫中一同经历的事也不算少了,我有什么好什么不好你也都十分清楚,甚至曹襄妃之死,你是不情愿的,恐怕你心里也是埋怨我的……是不是!”
他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來,只怔怔道:“这……我……”
我微微蹙眉,幽幽道:“慕容世兰一死,我要对付的只剩下了曹琴默,可是她是那样小心谨慎的人,要制造一个她失足溺毙或是意外的机会几乎是不可能,要捏造一个罪名给她只会让她反口來谋害我,既然暗杀不成,只能下药一着了,你一直在太医院素有慈名,医术又精,又肯怜弱惜贫,她才肯放心些,何况咱们下给她的药,只是魇镇心神,让她梦魇更甚,再使其心力衰弱不继,这才无声无息置她于死地!”我看他一眼:“也难为你了!”
温实初深深望住我,道:“为了你,我总是肯的!”
我颇有所动,微微颔首道:“你一向心地好,是断不肯动杀机的,当初也是犹疑了许久,要不是为了帮我,你又怎么肯呢……如今想來,我也觉得当时太很心了些,只是人在其位,你不杀人,人就要杀你,襄妃又是那样聪慧精明的人,知道我不少把柄,我是断断容不得她了!”
温实初双唇微抿,有一点坚毅的棱角,他其实也算是个好看的男人,稳妥而忠厚,他轻声安慰道:“嬛妹妹,你总是善心的,只那一回稍嫌狠辣了些!”
“是么,那么杀余氏和华妃,我也不算狠辣么?”我缓和了语气,轻缓道:“我善心也好,狠辣也好,你都看在眼里,咱们这样熟悉,彼此知晓,也算得是亲近了,可是若说到男女之情,谁又不愿只把最好的一面给他看,不好的全都藏了起來,你却是知晓我的秘密太多了,若与你一起,我只会觉得不自在,你也未必会忘记我的不好,若这样朝夕相对又有什么好,何必这样彼此为难!”
温实初大受打击,他低头,眉如卧蚕蜷曲,他右手紧紧抓着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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