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心求好,又加以调养,果如槿汐和浣碧所期盼的,我的身体渐渐好转了起來,慢慢有些胃口,也能起來好好走走了,我开始日日面壁诵经、操持劳作,稍稍得闲的时候,就不分昼夜地埋首仔细抄写佛经,只希望佛经字字真言真意,可以缓解我依旧时时发作的心病,这样麻木其间,抄录完《金刚经》,又抄录《严棱经》,待到把每本经书都抄录了三遍时,再举目凝视自己,果然眼神中清净去不少杂念,却也空洞若无物了。
我一笔一笔认真抄录着佛经,浓稠的乌黑墨汁,仿佛我浓稠的不甘与冤屈,悉数写进佛法无边的真言里,來平息我的戾气与灰心。
太后为我的苦心,也算是尽了。
要我一定亲手抄录佛经,每月让芳若來取,为的就是确保我活着,这样月复一月平安地活着,我的四肢手足完好无损,身体康健,无病无灾。
芳若每月的到來,并沒有过多减轻我的辛苦劳作,只是在她來的那一日,我会被静白允许休息一日。
浣碧问我:“小姐辛苦劳作,为何不告诉芳若姑姑,请她主持公道,或者告诉住持也好!”
我低头仔细为衣裳上浆,只淡淡道:“我若告诉住持,住持必然会为我向静白求情,可是我到底是归于静白管,若是她口头答应背后又暗算,我连这好不容易求得的平静也沒有了,而告诉芳若,芳若回去必定会转述于太后,太后虽然是皇后的姑母,然而对我和胧月的照拂也算尽心,何必再叫她老人家费心,而且宫中人多口杂,若是传到皇后和安陵容耳中,又不知道要生多少是非!”
能说出口的我都说出口了,然而另一层意思,我却不能说出口,我甫出宫,那些沒能置我于死地的人自然不肯轻易甘心放手,只怕我身边知道或不知道处都有无数双來自宫里的眼睛盯着,太后巴巴儿地要芳若來要我每月抄录佛经带回去,亦是这层意思,怕人暗算了我,静白不忿我的出身与经历,百般刁难要我辛苦,那么今日,若在那些人眼中见到我如此落魄凋零、苟延残喘,我的苦楚多一分,她们心里就会多安稳一分,对我的胧月也会放松一分,世事环环相扣,我身为人母,能为胧月所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而每每芳若來,我只问两句:“眉庄好么,胧月好么!”
芳若不便多说,偶尔答两句,也是简单的话,从不细细说來,我知道她有她的难处,也不为难她,只是见了她,还是只问这两句话。
问得多了,芳若也笑:“娘子关心的,永远只是这两位么!”
我不假思索,道:“是!”
芳若微微沉吟,眼中依然含着笑意:“太后嘱咐我每月來探娘子,对娘子也很是关心,难道娘子也不问问太后近况如何么!”
我淡淡道:“眉姐姐在宫中依托太后的爱惜才得平安,若眉姐姐安好,那么太后必然安泰无恙,所以不必问,而且姑姑每每來时眉间都未有忧色,亦可知太后一切都好!”
芳若颔首道:“娘子的聪颖,分毫不弱于往日!”她微笑:“那么胧月帝姬得敬妃娘娘养育照顾,娘子也不问候敬妃娘娘么!”
窗外大雪纷飞,如搓棉扯絮,我漠然倚窗观望雪花,道:“不必,她得了帝姬,已是终身有靠,必然会爱如性命,况且我问候她,不是更让旁人在意她,反而陷她于险地么!”我缓缓笑道:“以敬妃娘娘的聪明,她一定能保全自己,也保全帝姬,你总说帝姬十分聪明可爱,那么想來敬妃娘娘也过得舒坦安稳,才能这样好好抚育帝姬!”
芳若思量片刻:“那么皇上呢?娘子也全不在意了么!”
我的眉毛骤然一蹙,很快觉得,为玄凌蹙眉,亦是不值得的,于是松缓了神情,雪光清冷逼仄,那清冷也透在我的语气之中,森冷而凛冽:“若有国丧,天下皆知,不必等姑姑來告诉!”
我是在咒他死啊!这样冷毒的话语出自我的口中,连自己也吓了一跳,我对他的怨恨,竟是这样深么。
果然槿汐吓得忙忙來捂我的嘴:“娘子糊涂了么!”
芳若凝视我片刻,缓缓摇头,道:“娘子,恕奴婢多嘴劝一句,您这样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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