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泡:“知道海天路一霸黄胡子吗?”
“黄胡子?是不是在市场上光膀子卖鱼的黄老二?他也敢号称一霸?”我哧了哧鼻子。
“哎呀蝴蝶,你可别小看他!”建云插话说:“人家早不卖鱼了,控制整个市场的海货……”
“下一步他还想抢我的地盘!”阎坤把我的床头柜拍得山响。
“激动什么?”我扫了他一眼,这小子还是那个做派,就这素质还他妈“阎八爷”?我开始怀疑林武是不是记错人了,这个人怎么可能混成气候?我冲他勾了勾手指:“过来,告诉我,你盼望我出来就是想让我去跟黄胡子争地盘是吗?”
阎坤猛地把刚凑过来的脑袋缩了回去:“不是光为了我自己,钱在你眼里是个王八不成?”
钱怎么能是王八呢?我需要钱,非常需要,我笑了:“人是王八,钱不是,你先告诉我什么是地盘?”
阎坤把脑袋冲兔子一晃:“你来告诉远哥,他劳改劳得跟社会脱节了都。”
兔子磕磕巴巴地说,现在的世道变了,以前打架都是图个痛快,现在不这样了,猛一点儿的人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海天集贸市场现在扩建了,成了全市最大的批发市场,全国各地的生意人都在那里做买卖……黄胡子瞅准机会,拉了一帮兄弟在市场控制了贩海货的,把不听话的都打跑了,连马彬、铁子他们这批老混子都被他们砸得服服帖帖,连管理市场的见了黄胡子都跟孙子似的,凡是在他的势力范围内经营海货的,全得听他的……这里面道道很多,反正这几年他发了,养了一帮小兄弟,整天在市场上晃荡,见什么拿什么?没人敢吭声。阎坤本来控制服装这一块,互相不招惹,谁知道前天黄胡子找到阎坤家里,跟他说,你走吧!别在这里混了,主动点儿撤退还好看些,等我撵你走就不好看了。阎坤把他送到门口的时候,掏出“喷子”就顶在他的头上,结果他不害怕,双手攥着阎坤的枪往自己的太阳穴上顶,开枪吧!如果你开枪我就死,如果你不开枪你就走。最后阎坤没敢开枪,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他走了,他走到楼下,冲楼上大声喊:限你半个月时间,从我的眼前永远消失!
“远哥,你都听见了吧?他的眼里还有咱们这帮兄弟吗?”阎坤瞪着血红的眼睛说。
“你是想让我去跟黄胡子拼命?”我冷笑一声,心想,你这近乎套得也太下作点儿了吧。
“错了蝴蝶!”建云连忙插话:“大坤哪敢这样想?就是想让你出出面,黄胡子不是不知道你的来头。”
“你们都混成大哥了,我出面管个屁用?”我这话说得有点酸楚的感觉。
“远哥,说实话吧!”阎坤很激动:“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压住他,我的地盘给你一半!”
“那块地盘?”我还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我把批发这一块给你,他们的皮你来扒。”阎坤好象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不说话了,脑子很乱,打从在社会上混,我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抽了半支烟,我的思路开始清晰起来,是呀,我一直等待的不就是这个机会吗?从刚就业有了混黑道这个念头开始,一直到蜷缩在劳改队大墙里的一幕一幕,过电影般迅速穿越我的脑际……干,借这个机会重新站起来!我将手里的烟蒂捻在茶几上:“都回去吧!让我想想,大坤和云哥留下。”
“杨远,杨远!”我刚说完话,街门就啪啪地响了起来。
“老天,金高也出来了?”阎坤站了起来:“我去开门。”
我按住了他,径自来到院子:“金高,是你吗?”
金高的声音好象驴叫唤:“好兄弟啊!出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开门!”
月光下的金高冷不丁一看像一条站着的狼,我推了他一把:“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金高好象喝酒了,一说话满嘴酒臭:“八天啦!我减了三个月,花子和大昌也回来了……”
我听见黑影里有人嗷嗷叫,好象在吐酒,拉进金高,冲黑影里喊:“花子,大昌!”
“哈哈,这不是老金哥哥吗?”阎坤站在屋檐下的灯影里招呼金高。
“我操,阎八!”金高将手里的烟蒂往阎坤的脑袋上一弹:“听说混成八爷了?”
“别听他们瞎说……金哥啥时候出来的?”阎坤的脸上有点挂不住,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你他妈会说话吗?什么出去进来的?那是**?”金高一个趔趄闯进门来,径直走进屋里。
“远哥!”阎坤怒气冲冲地拽了我一把:“金高再这么没有数,别怪我不认识他啊。”
“蹬鼻子上脸是不?”我甩开他,用一根指头点着他的鼻子:“我告诉你,动他就是动我。”
金高是牛玉文的表弟,也是我在外面最好的朋友,可以说是生死之交。一年春天,我跟李俊海他们在一家饭店里喝酒,因为那家饭店的厕所太拥挤,我就跑到门口的一个角落里撒尿,刚撒到一半,就被人从背后踹了个趔趄,被掉到小腿上的裤子一绊,我直接就趴在了那泡泛着白沫的大尿上。那个人的体格很大,像座铁塔,我知道这肯定是仇家来找我报仇的,爬起来想往饭店里跑――我的家伙放在饭店的桌子上。没等迈开腿,手腕子就被那个人别住了,我根本就动弹不了,歪着身子仰着脸跟他往前走,当时的形象难看极了,我估计警察抓小偷也不过如此。我说,你是谁?先撒手,我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那个人不说话,几乎是跑着往路边的一辆大头车边上靠,我心想,这下子完蛋了,看这架势人家这是想绑架我呢。正奋力挣扎着,突然感觉那个人的手上没了力气,他松开了我,用手指着站在对面的金高,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我看见金高的手里攥着一把通红的牛角刀,整个手连同袖口都是红的,我把那个人摔在地下,来不及多想,拉着金高就跑。结果,为这事金高跑到了黑龙江他姨妈家躲了大半年,幸亏那个人没死,要不我们都得遭殃。83年砸小广的时候,又是金高出手最狠,当时我都傻了,生怕他把小广砍死,几乎是抱着他出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俩在打架呢。这种感情,岂是阎坤之流能比的?
“我知道你们是为一个事进去的,可他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阎坤还在嘟囔。
“别伤心大坤,金哥没恶意!”我不理他了,冲门口继续喊:“花子,大昌!”
“来啦――”花子的叫声很像一个沿街乞讨的叫花子:“花子拜见蝴蝶哥哥!”
瘦弱的花子拦腰抱着喝得如同烂泥的大昌冲我直咧嘴,黑瞎子一样的大昌几乎要把他压倒了。
我骂了一声操,回头对阎坤说:“过来搭把手。”
花子猛地把大昌推给了我,面目紧张地冲阎坤弯下了腰:“八爷,你也在这里?”
阎坤鼻孔里哼了一声,把脸转向我:“真没想到,远哥还有这样的‘亲戚’。”
屋里,金高正拿着一把锯短了枪筒的猎枪挥舞着:“你们这帮兔崽子,玩枪很有派是不?”
我夺下枪,环视四周:“这是谁的?”
兔子苦笑着接过猎枪:“我的,金哥又喝醉了……”
阎坤突然大声咋呼道:“兔子,带兄弟们回家!”
看着阎坤带来的那几个人怏怏地站起来,我压了压手,沉声说:“哥儿几个,今晚咱们说过的事情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这里面的道理我不说你们也清楚,一旦我发现有人嘴巴不严实,这位兄弟就别在外面混了,都听清楚了吗?”
那几个人回答得很干脆:“远哥放心,在道儿上混的都知道这个。”
花子搀着大昌进来了,大昌似乎有点醒酒,冲满屋的人傻笑:“哈哈,都是八爷的人啊……”
建云从花子手里接过大昌,猛力把他推到床上,掀过被子给他蒙上了脑袋:“睡你的觉。”
该走的都走了,屋里冷了一阵场,花子好象很敬畏阎坤,一个劲地给他添水。
建云一旁笑着给金高递烟,金高点着建云的额头说,云哥,以后不许瞧不起花子他们,我们是同案。
“大坤,我问你!”我把脸凑近了阎坤:“你有多少钱?”
“什么意思?”阎坤直摸脑门:“你带头冲锋,需要钱的时候,全部我出就是了。”
“你的钱比黄胡子还多吗?”我还在笑。
“不如他的多……远哥,只要你出面找他,说不定这架还打不起来呢?酒席我摆……”
“别的我不想听,我只知道替人干活得拿工钱。”
“远哥,这是替我干活吗?”阎坤的脸涨成了猪肝:“事成以后我不是划地盘给你的吗?”
“事不成呢?我被黄胡子杀了或者我进监狱了呢?”
“远哥真能闹,就凭你?嘁。”阎坤的眼球像是被人弹了一下,滴溜溜乱转。
“不想干了是不?”我把腿架起来,身子仰到沙发上:“你走吧。”
阎坤冲建云惨然一笑:“好嘛,远哥变了,开始跟弟兄们计较钱了。”
一直在听我们说话的金高把身下的一个垫子摔向阎坤:“那就对了,没钱你吃你妈的逼?”
阎坤抱着垫子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先拿多少?”
“一万。”我说。
“啊?吃大户啊你?把我卖了也不值一万啊。”阎坤的表情像是要哭。
“就一万。”我又重复了一遍。
阎坤把脑袋猛地插到裤裆里,喘气声像一头正在交配的驴。
我冷眼看着建云,一声不吭。
建云伸手拍了拍阎坤的肩膀:“咱们走吧!”转头冲我一笑:“蝴蝶,明天我送钱来。”
我站起来点点头:“就这样,剩下的事情明天再商量。”
送走阎坤他们,我把事情简单跟金高说了一遍,问他:“想不想跟我一起干?”
金高闭了一会儿眼睛,慢慢抬起眼皮:“听说黄胡子的势力非同一般。”
我淡然一笑:“就因为这个,把他砸趴下咱们才能爬得起来。”
金高的眼球开始聚光:“你有一下子干挺了他的把握?”
我说:“没有,但我想试试,我记得当年李俊海说过‘富贵险中求’,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
金高把指关节掰得咔咔响:“那就试试!拿到钱,我去一趟东北,弄他几条枪……”
我打断他:“没有必要,我不想把事儿搞得那么大,也就是说,咱们不能再进去了。”
花子插话道:“进去又能怎么样?我觉得外面还不如里面舒坦呢。”
金高踢了他一脚:“那是因为在外面没人重视你,咱们干这事儿就是想以后在外面舒坦起来。”
我说:“花子,你以后少喝点儿酒,喝多了丢丑,更没人重视了。”
花子脸红了,点点头过去给大昌掖了掖被子,远远地坐在床边不说话了。
抽了几根烟,我问金高:“现在跟你一起玩儿的还有哪个比较顶事儿?”
金高摇摇头:“我也是刚出来,以前的兄弟还没顾得上联系……”
“那就算了,眼下这事儿也不需要很多人。”
“万一闹大了呢?”金高有点不放心。
“那就看咱们怎么玩儿了……”其实,我的心里也没底。
“派出所那边起码得有人吧?”
“这你不用担心,胡四有办法,只要别太出格,问题不大。”
接下来,我跟金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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